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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佛爷(第1页)

通常鬼灵跟我打招呼,或者是靠近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有所求,无论是求我帮助它们圆满生前的遗憾,还是让我传话,或是帮忙找尸体和物件,我都很有经验。

但今天,我不想理它,解雨臣在外面跟敌人火拼,我实在没有心情去满足一个灵体的需要。

军官见我无视它,也没有纠缠,只是坐在餐桌前,脸转向张日山。

张日山扑捉到了我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开口道:“秦小姐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他顺势邀我入座,我想拒绝,但又有些好奇这个人的身份。

他是大堂经理,可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搞服务行业的。

难道,张日山也是混帮派的吗?

我走过去,绕过军官的位置,在它旁边坐下,张日山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刻意绕远,但他没有发问。

“小解那边,你不用担心,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处理善后需要时间。”张日山面无表情,像是安慰,又像只是单纯的陈述。

“先生,不需要报警吗?”我问,对方既不叫解雨臣小花,也不叫他花儿爷,倒像是长辈的口吻,这让我很难判断张日山和解雨臣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日山道:“有时候,警察的办事效率,不如新月饭店。”他意有所指,却不明言,张日山知道女孩儿对九门之事一无所知,但也不想临时扯谎。

要和解雨臣在一起的女孩子,就没有办法再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她总有一天要面对,眼前的女孩儿虽然什么都不明白,但从进入饭店到现在,却也没有六神无主,这是一件好事,张日山觉得解雨臣有福。

我不置可否,那军官的手突然横过我的脸,指向一个地方,我虽然很想克制自己,却还是本能地朝那边一瞥,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套茶具。

张日山像是看出了我的意思:“小姐喝茶吗?”话音甫落,一名侍应从不远处过来,手里提着烧开的水壶。

我又想拒绝,我并不想喝茶,喝茶会让我失眠,可那侍应已经在展示沏茶技术了,这时候让对方停下来显然不合适。我不知道大半夜的怎么还有服务生值夜班,而且张日山刚问出口,这人就过来了。

我有点窘迫,埋怨地看了军官一眼,原来他刚才示意我喝茶。其实我对军官的本来面目还是有些好奇,人死后的灵魂会呈现两种状态,一种是年迈的,一种是年轻的,这要取决于死者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瞬间的希冀。

是希望自己回到过去,还是保持现状,前者的灵魂就是年轻的,后者便是衰老的。

大多数时候,灵魂都会以生前最后穿的那身衣服的样子出现。

军官一身民国时期的戎装,头上还带着大檐帽,我觉得他这一身很眼熟,琢磨半天,才想到他很像旧社会的军阀。

为什么这个人死前会穿成这样,难道他喜欢cosplay(角色扮演),结果在cos的时候死掉了吗?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军官只在张日山附近徘徊,想必是跟这个人有密切的关系。

难道是张日山杀了它?

张日山遁着我的视线看向军官,只是在他眼里,那个座位上空空荡荡:“秦小姐,那边有什么不妥吗?”他终于忍不住了。

我回过神:“抱歉,我只是很想解雨臣。”我随口瞎掰,张日山明显不信,但他不追问,我也装傻。

我很难交到朋友,因为我眼睛里的世界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鬼灵能感应到我,当它们在我视线范围走动的时候,我很难集中精力,而且,它们大多会来骚扰我。

这会让我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容易走神,接人待物没有诚意,就比如现在。

张日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孩儿,她的视线总是偏向一侧,似乎那里有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这时,声声慢送来了点心和夜宵,我觉得受之有愧,感到无措,现在已经凌晨3点多了,我要是厨师,得把点餐的骂死。

她甚至还给我准备了一瓶鲜橙多。

看来我在新月饭店已经有了备注。

之前还没觉得饿,闻到饭菜的香味儿饥饿感简直排山倒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军官忽然面向戏台,一挥胳膊,他的手穿过我面前的餐盘,直接打在我的脸上。

灵魂状态下的能量其实很微弱,一般情况下是碰不到实物,但我的体制特别,它们都能跟我接触。

冰冷的触感让我一激灵,那军官好像也很莫名,他看着我,一脸诧异。

我摸了摸脸,只能假装无事发生。

耳边传来戏腔乐曲,竟是那戏班子又开唱了,军官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看戏。

如果张日山不在这里,我可以让军官走开,也可以让戏班子安静,可现在我只能埋头苦吃,尽量表现得一切如常。

军官见我故意无视,有些不满,用力地撞了一下我的手,鲜橙多的瓶身差点被他撞掉。

我怒视过去,却见戏台上的表演陡然一变,戏班子被几个日本兵穿着的人围了起来,我听不清双方的语言,但肯定不会友好,下一秒,日本兵便对着戏班子一通扫射。

我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死因,难怪自己能听见戏班子的声音,他们生前,一定含着几分的不甘与怨气,才让死后残留的能量比一般的灵体要高出许多。

军官起身,来到戏台前,这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被他完全吸引了,张日山将我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没有打断。

戏台上早已血流成河,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段死者生前的影像,它们的灵体还会重新恢复唱戏的样子,我却依然为之动容。

我顾不上吃饭了,看着军官从血泊中拿出一封信,它走回来,把信展开,那信上染了鲜血,我甚至能闻到一股隐隐的铁锈气息,军官指着信中的一行字给我看。

信上的字迹非常模糊,全是繁体,很多复杂的字根本难以辨认。

我只能勉强理解,这封信是戏班子写给某个权利很大的人的,他们虽是伶人,却投身抗日行列,需要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官经济支撑。

我看着军官一直指在那里,似乎想给我传递信息,我仔细辨认着字迹,只认出其中两个字是“大爷”,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都比较复杂,因为是繁体,笔画就更多了,我看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猜出第一个,好像是“张”。

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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