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不想和他再有交集,或者说不敢再和他有交集,两年前那一阵没有任何补偿的心虚到这一刻泛滥成灾。
在公司迷迷糊糊撑到了晚上下班,她和合作方去吃饭,故意拖到很晚,才鬼鬼祟祟地开着车穿过私道回家。
开到一半,一辆车子迎面开来,降下的车玻璃里投出来一道目光。
甘望舒那一刻的心好像死了一遍,毫无生还的气息。
抽了魂般地回到家,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跟单叶心说了这事,单叶心虽然惊讶不已但回过神就给她出主意,说让她别去在意,萧津渡的工作重心在京,不会在江南久待的,估计一眨眼就走了,让她这两天不想见他的话找个酒店去住。
甘望舒还是很想卖了房子跑路。
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混混沌沌去上班的路上遇到物业的人,物业经理和她打招呼,顺便奇怪地问了她一句:“甘小姐认不认识你邻居?就是你原来那个业主。”
“……”甘望舒停下车,迟疑地问,“怎么了?”
“你隔壁那房子也要卖了。”
她眼神一瞬呆滞起来。
经理微笑建议:“你要买吗?自己一个人独占两间挺不错的,也没陌生人去打扰你。”
“……”
甘望舒怎么去的公司她完全不知道,只知道今天更是完全没办法将一分心思放在工作上。
她在想,萧津渡原来应该不知道房子是她买的,在昨天知道后,一天在门口碰见她几次后,他烦了?所以不想和她一起住了?
想来他们真是孽缘,怎么住来住去全是邻居,萧总也很苦恼吧。
所以他今天要把那房子也卖了。
可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他卖吧?应该是她才对。
但是卖之前,她要不要找他聊聊,坦白说几年不见,当年是她对不起他在先,如今再见面这样彼此误会很重的模样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想他总是被亏欠着懊恼着。
她应该跟他聊一聊的,再道个歉。
晚上下了班依然去应酬,甘望舒没什么精神,路上还在想着晚点在微信看看能不能约他见个面。
这个季节似乎多地都是雨季,而天气预报说今年第九号台风恐将在江南沿海一带登陆。
所以览市的今天台风未至,风雨先来。
淌水过河般地去了酒店吃饭,吃到一半在酒气弥漫的包厢里被熏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甘望舒出门去了趟洗手间,洗洗手,又走到洗手间隔壁开放式的休息厅看雨,透透气。
身后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也没人认识她,甘望舒又想起了昨天见到两次的人。
她本以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没再有人认识她了。
结果第一个相见的,是对她最熟悉最知道她龌龊一面的人,又是已经分道扬镳早已经陌路的人。
甘望舒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段相见自己的心情,说完全是惊吓未免太对不起他,她其实惊吓过后也有诸多的惊喜,只是没好对他表达出来,告诉自己很惊喜的话,也很不伦不类,她以什么身份去惊喜呢?
蓝望舒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她姓甘,他昨天见到的也是甘望舒,不然他不会那副陌生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隐约有一道脚步声穿过休息厅,又在中途停下,是皮鞋的声音。
大概停下三秒她就不自然地微微侧眸望去了,因为人的视线只要长时间停留在身上,那种炙热感觉是分外明显的。
但她一分都未曾想到,回头那一眼,能把她刚刚脑海里百转千回的画面全部铺开在眼前。
休息厅安静,灯火温柔。
四目相对,穿西装打领带的萧总似乎比起昨儿早上的状态要从容淡定许多。大抵两秒后,他薄唇若有似无地弯起了半丝弧度。
“最近运气似乎又回到从前了,或者,过之而无不及,以前要见甘小姐一面可不容易。”
甘望舒心头扑通一声,又一声,一下下跌落,似无底洞般。
她发现可以接受所有人叫她甘小姐甚至甘总,但是这个姓氏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分外冷漠和带着一丝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的嘲讽。
“好久不见。”她还是强撑着打招呼,“你来出差?”
他打量着她,不知何意,没有回答,“真巧,又是邻居。”
甘望舒有些无地自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穷词难辨,窘迫不堪。
萧津渡似乎也无意和她寒暄,点点头,要走。
甘望舒忽然喊他:“你晚上有时间吗?我回去的时候,找你聊聊。”
男人的脚步刹在休息厅的拱形门口,那儿几颗龟背竹的叶子正拂过他的手臂,甘望舒想起北市某个装饰得像热带雨林的酒店洗手间,那是两人关系最好的开始,那天他送了她一只几百万的镯子,却不以为然,只是说,适合她。
“聊什么?”他背着身子问。
甘望舒实在不知道这个话题要如何开始,她只知道一定要开始,不然对不起他。
“你有时间吗?我还有半小时左右结束应酬,回去了我告诉你,你忙你的,多晚我都等你。”
萧津渡没说话。
甘望舒越过他往包厢走。
半小时后和一群老板往外走,没多久就在途径休息厅时余光注意到坐在长凳上抽烟的男人。
甘望舒的高跟鞋略崴了下,下意识偏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