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怔,在这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莫名觉得危险。
这种不受自身掌控的感觉令她非常不安,她被藤蔓捆着的手慢慢摸索至怀中的佩剑,“那你要做什么”
后者倏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余炙热的气息铺洒在她颈间。
二人腕间的红线凌乱错落地缠绕在她身上,恍若被掌控的傀儡。
做什么
自然是将她囚禁在这里,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任他索取。
突然,她握着佩剑的手被牢牢钳制住,他俯身贴在她耳边,另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哑声道,“你似乎还没弄清你的处境,最好别耍花招。”
裴娇木着脸道,“你有什么条件”
她知道他不会杀她,只是没想到他能无聊到如此地步。
他捏紧她的下颌,牙尖抵在她脖颈的脆弱的血管处,语气淡然而又恶劣“求我。”
裴娇“”
面对这种无关性命的威胁,她直接躺平,甚至将脖子凑过去,闭眼道,“你要喝我的血就随便喝好了,反正也快到了三月之限。”
“只是我伤势不轻,若是一个不好,便会死了,你喜欢抱着一个死人啃就啃吧。”
他睫毛微微颤了颤,肌肤触及到了她耳垂上冰冷的金耳坠。
裴娇也跟着晃动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这枚耳坠,你能取下来么,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原本是他戴在手上的一对金钏,自从其中一只替她穿了耳洞后她便再也无法取下。
他捏紧她的下颌,咬着那枚金坠恶狠狠道,“休想。”
“除非我死了。”
似乎是力道有些大,牵扯到她的伤口,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他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肩上错落不一的伤口。
他眼底的亢奋的血色缓缓褪去,心中的封魂锁的地方忽然开始热烫。
这时的他尚不知道,这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陷进去一块的这种陌生的情绪,叫做怜惜。
他面色冷淡下来,灵力汇聚于指尖一点,猛地将她身上的藤蔓震碎。
裴娇得了解脱,长舒了一口气。
她算是明白了一点,面对这种疯子,你越害怕越反抗他就会越兴奋。
她活动了下手腕,手腕间的红线绷直又弯曲,指引着黑暗中前行的另一个人的方向。
裴娇揣紧怀中的灵玉玺,路过那残缺的藤蔓处时微微停下了脚步。
她暗中询问铜镜“不归林中的亡魂无论如何都无法踏出这里么”
铜镜沉吟一会“这片林中是永夜城内最为阴暗之地,又因依附弱水相伴而生,故而能够吞噬光亮,束缚亡魂与外来之人。”
“不过如你所见,神树的灵玉玺在此处却仍旧有光亮,说明此圣物已然打破此地的法则,若是亡魂附在灵玉玺之上,未尝不可从不归林出去。”
“只是一旦被灵玉玺净化,便不再是怨魂,不可再于世间停留,须得前往轮回转生。”
裴娇沉默片刻,望向附身于藤蔓的亡魂,放缓声线道,“你若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或许我可以帮你。”
灵玉玺微弱的光芒指引着不归林中出去的路,昏暗的光线倏地一瞥之间便可见林中数不尽的枯骨。
她不敢低头再看,目光便一直停留在腕间缠绕的红线上。
在冗长寂静的黑夜之中,只有踏在枯叶上簌簌的脚步声。
二人都相继无言,可是缠绕在两人手腕处的红线却无比刻意地彰显着对方的存在。
直至走出不归林,望见弱水旁停靠的船只时,在这林中生的一切都恍若大梦一场。
停靠于弱水之上乌蓬草船轻轻摇晃,走近之时,才觉周遭凌乱不堪,竟像是生一场搏斗。
裴娇迅跑过去,那戴着斗笠的老者靠在岸边,竟像是睡着了,他的魂体也因虚弱渐渐黯淡。
岸边还有几具魔族的尸体,老者抱着船桨,短促地笑了一声,“他们要是想过河,还得过老夫这一关,无礼又傲慢的东西,咳咳”
“真是老了,连对付这几个脏东西的力气都没了。”
裴娇抿紧唇,知道这些魔族定是为了神树灵玉玺而来的。
她垂眼轻声道,“谢谢您。”
老者冷漠道,“不必,老夫可不是为了你们,不过是不想让这群无礼的东西扰了林中的清净。”
说着,他慢吞吞地踏上了船“你们既然一起回来了,老夫也遵守承诺,将你们度过弱水。”
“时隔多年,你们成了唯一从林中生还的人,上一次,还是这永夜城的两位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