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强行破阵,天山灵物便会毁于一旦,故而我们一直无法将此物带给宫主。”
所以,他们提出这个要求,是想要顾景尧知难而退。
段昊苍耸肩道,“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天山有七千七百层云梯,那些避世的老秃驴便在这云梯之上建了佛寺。”
“他们对魔气厌恶至极,却虚伪地秉着苍生皆可度的道义,给了魔族一条能去天山的路。”
他盯着顾景尧,缓缓道,“那便是不用灵力,爬上七千七百层云梯,一步一叩,诚心忏悔。”
“待到爬完这七千七百层,登顶天山,他们见你诚心悔过,便会允你进入天山。”
“很可笑,是不是”
顾景尧垂下眼,随后一言不地转身离开。
段昊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抱臂同荣华道,“我说什么,放弃了吧。”
“别说这七千七百层云梯,光是他堂堂一介魔君,也绝对拉不下脸面去天山忏悔叩拜,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
只是当第日清晨,一道令人惊诧的消息便轰动了整个修真界。
段昊苍尚在以茶水漱口,他的下属便匆忙赶来,“宫主,宫主,出大事了”
段昊苍揉了揉凌乱的,“什么事”
下属面露惊诧道,“现在外头都在传,南晏魔君前脚还在杀人,后脚便去了天山,沐浴佛光,诚心忏悔,徒步去爬那七千七百枚云梯了”
段昊苍猛地将口中茶水吐出来,一脸惊诧,“你说什么”
晨光熹微,云雾拂过天山草木,落在少年长靴之下。
天山像是两个极端。
顾景尧从山脚步入云梯之时,烈日杲杲,烁玉流金。
他抬眸,看向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云梯,撩起衣摆,缓缓下跪。
他垂,重重磕在了冒着热气的云梯上。
每一步皆是如此,没有任何踟蹰犹豫,也未使用任何灵力。
从烈阳当空到日薄西山,天山温度骤降,竟下起了雪。
他的额间早已红肿破损,血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蜿蜒过他清隽的眉目。
落满白雪的天山云梯上,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步一叩,他记得很清楚。
他确实是为赎罪而跪,只是他跪的不是这天山的日月霜雪,不是这七千七百枚云梯。
更不是天山佛寺的佛像。
每每垂之时,他眼前浮现的是少女撑着下颌朝他微笑的模样。
她便是他的信仰,他的神明,也是他的欲望。
他在向他的信仰跪拜,祈求他所信仰的神明,能够再度垂怜他。
待到第二日清晨,天山山顶的佛寺钟声敲响。
梧桐树下的老僧看着自山脚蔓延的云梯而上的少年人,手中的佛珠微微一顿。
他缓声道,“施主有悔过之心,诚心忏悔,此份诚心,天山日月皆可鉴。今时今日天山便可为施主敞开。”
顾景尧微微扬起唇角,“那便多谢大师。”
“只是”老僧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顾景尧身上,“施主执念过深,心中所求之事,怕是不能如愿。”
顾景尧的脚步微微一顿,便连唇角敷衍的笑也逐渐褪去。
他的眼神一瞬间充斥着冷冽的杀意,黑眸暗沉地盯着身穿袈裟的老僧。
杀了他。
在那一刻,他的眼前闪过了残缺的画面。
血泊之中的袈裟,大火淹没的佛寺,生灵涂炭的天山。
在杀意倾泻之时,他狠狠的咬紧了牙关,攥紧手心。
不可以。
不可以。
若是阿宁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