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那幻境里的曲调,让他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再加上她的血以媒介,换心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
裴娇感受到体内封魂锁的热度,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抛下了所有厚重的包袱。
她会心一笑,“顾言玉,禁制已破,你自由了。”
“我把我的心给了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从此以后,你便再也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了。
我的心热切地爱着世间万物,纵使天道并不眷顾我,世人并不都爱我。
这世上并不都是仇恨和痛苦,愿你也能学会如何去爱。
说罢,她便毫无留恋地松开冰棺,像是折翼的鸟一般朝着深不见底的阴阳裂中坠落。
被裴娇耽搁了这么一回,道诚真人转而欲要损坏冰棺,这时头顶却传来一道可怖的威压。
他心中大骇,“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在他目光落下的那一瞬,整座巍峨广阔恍若明镜的冰墙于中心一点轰然炸裂,冰裂化作无数碎片喷薄而出。
整座冰窟瞬时破了个大洞,血红色的月光如溪水般漫入整座洞窟,将冰面衬得妖异诡谲。
茫茫大雪乌泱泱地压下来,从风雪与月光中缓缓走出一道充满威压的身影。
黑红衣,衬得肤白如雪,唇色殷红,他左手握拳,还在淅淅沥沥地渗血,可知方才那面冰墙是被他一掌击碎的。
在那一瞬间,众人都不禁屏住呼吸,胆颤心惊的惧意浮现于心。
他额角青筋暴起,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血红色的双眸中尽显阴鸷可怖的杀意。
差一点,差一点便可以抓住她了。
可是坠落的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打破冰棺,像是不要命般朝她奔来。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所有引以为傲的仙咒法术,只能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伸手去接她。
她却没有半分留恋,甚至在他快要碰到她指尖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收回了手。
她的唇一张一合,像是放慢了般在他脑海中嗡鸣炸响。
她说,永不相见。
他就这样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深不见底的阴阳裂深渊,被咆哮的岩浆所吞没。
早早之前,他猜到,她会在剿魔令之中便舍弃这里的一切逃跑、躲藏,或是为了保命被招降。
她耳边的那枚金坠,并不是什么防止她逃跑的东西,而是能抵挡三次致命杀机的法器。
他以为以她的胆子,在受到性命威胁之时必然会选择明哲保身,有了这枚金坠和嵇北的保护必然会安然无恙。
可是他万万料不到。
料不到她明明那么怕死怕疼,弱小而又狡猾,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口头的承诺搭上自己的性命。
“为何”
喑哑的声音从胸腔内压抑而出,短短一字像是渗血般咬牙切齿。
就像他也分辨不清自己亲眼看着她坠落之时,自己为何会冒着被反噬的危险强行突破。
分辨不清为何,只是一个被自己视为稍有利用价值的玩物会在心中掀起波澜。
分辨不清看见她被剑贯穿坠入火海,那窒息般心如刀绞想要毁灭一切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就好像那把剑刺入的是他的心脏,那炙热的火燃烧的是他的经脉。
茫然,愤怒,失落,暴戾,想要毁灭一切。
封魂锁的禁制早已解开,原本冰冷空荡的胸腔之内,此刻却跳动着温暖的心脏。
噗通。噗通。
像是她跌落前温暖的怀抱。
往日里因为被封魂锁削弱的情感,像是洪水猛兽般反噬。
他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生性无情的他从未有过如此百般复杂强烈的情感。
脑内出嗡嗡的爆鸣声,眼前的一切蒙上一片模糊的血色。
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人,见血。将这些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统统屠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