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表态,倒是令原计划“借机难”的凤凝羽有了瞬间愣怔,保持这一动作许久,这才尴尬地别过脑袋,状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轻飘飘地将话题转移:
“好了好了,莫再纠结此事,断念,我问你,那日我刚入洞房之时,你在何处?”
倔犟地盯着男子总是给她无尽安全感的眼睛,期待着对方的答案,心下不停地思忖着,既然,自己在梦中所遇那人,明晃晃地携带者断念的气息,那么他呢,是否,亦是察觉到些许端倪呢?
令人失望的是,就在半响的静默之后,断念并未给出凤凝羽较为满意的答复,只见他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半垂眼眸盯着面前的地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轻言回应道:
“回公主,属下正于屋中休憩。”
嗯,对,就是这样,听不见、看不见、啥也不知道!
很显然,如此回答,与凤凝羽的预期相去甚远,眯着眼眸凑近些许,直勾勾地盯着他,压迫似的光芒倾泻而下,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你确定,自己未曾出门,也未曾察觉什么异样?”
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纵然心存再多猜想,可若是对方不肯接茬,亦是了无收效,不知究竟坦然或是有意伪装,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凤凝羽怎番盘问,断念始终保持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甚至于谈话末尾,一本正经地抬眸望向眼前的女子,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确定,不曾!”
四目相对,两方名为探究与坚定的火花喷溅,正在无声地较量着,谁也不肯先行退让半分,就是这般僵持许久,才遭实在瞧不下去的知灵迫不得已地出言打断:
“公主啊,您究竟是怎么了?昨日噩梦惊醒过后便不甚正常,要不然,我去寻个医官过来瞧瞧?”
如若不然,就这个状态,看的人属实有些害怕啊!原本想着,来到天宫,有了那位天地至尊的庇佑,那些虚无缥缈之感或许可以得到缓解,岂料,却是更加严重了呢?
“瞧什么医官,凝儿怎么了?”
话音还未全然落下,殿门开合,又是一句夹杂着担忧与急切的嗓音破空传来,回眸望去,只见一袭明黄衣袍加身、尊贵非凡的宁泽负手行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女子,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模样,倒真像是一位时刻忧心妻子身体、恨不得以生替之的二十四孝好夫君。
眸中闪过瞬间惊喜,凤凝羽缓缓起身,冲着男子的方向便是主动迎了过去,笑嘻嘻地眯起双眸,朝他微微福身,轻柔地回应道:
“见过尊上,您别听她瞎说,凝羽无事。”
顺理成章地牵起她的素手,宁泽笑得满脸温柔,含情脉脉地拍拍她的手背,眉目之间带着极致眷恋,一丝不苟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直截了当地伏低解释道:
“那便好,这些时日忙于前朝琐事,倒是忽略凝儿了,特来说声抱歉。”
……
……
“您确定,不告诉她,当真是在保护她吗?”
识趣地退出大殿,断念抱着一柄长剑,独自站于院中的石柱边,迎着徐徐吹来的微风,斜眸望向天际,带着几许怅然的神色,声若蚊蝇般地自言自语道。
要论此番感伤,还得自大婚那日说起……
“你喜欢那只小凤凰?”
就在凤凝羽噩梦惊醒的瞬间,一阵不知名的诡异烟雾徐徐飘入房中,尚且未等断念做出反应,这便被人拽入一个不知名的环境之内,接着便是如此一句直击心灵地问话赫然入耳。
“你别胡说,公主已然成婚,容不得他人觊觎,包括我自己。”
条件反射地大吼一声,断念努力睁大眼眸四下端详,一片白茫茫的虚影之间了无生机,雾气渐散,周遭景象似乎是被铺天盖地的镜面取代,而镜中之人,肖似自己,又不是自己。
可无论是谁,都绝不允许对他心底的那抹倩影,有过半丝不敬与侮辱。
似乎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镜中的“断念”毫不客气地扬头大笑出声,眉眼之间尽是张狂之色,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缓缓伸出手指,点上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字一句、毋庸置疑地说道:
“是吗?可是年轻人,这里,是不会骗人的。”
与此同时,断念身上心脏的位置同样闪烁起了盈盈光芒,点滴扩散,犹如绚丽光圈,心下大骇、正欲出言询问之际,只见“断念”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在最后一刻,变了弯窍:
“你究竟是谁,来此有何目的……什么,你刚刚……”
没错,瞬息之间的功夫,那人已将先前同凤凝羽的对话向着断念全然传输,结合公主多年以来那方无人理解的梦魇,一个大胆的猜想不禁涌上心头……
只是,事情的真相,当真会如此荒诞离奇吗?
就在他竭尽全力地调动浑身脑细胞、想要盘算清楚来者言语中的真实性之时,镜中之人再次开口,眸中滑过丝丝宠溺的神情,甚是不屑地甩甩手,轻描淡写地“叮嘱”道:
“本尊是谁,你无需知道,只需记得,若要你的公主万寿无疆,你我之间的谈话,便不准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只蠢凤凰。”
原本只是一句恨铁不成钢的玩笑话,却被这只“公主控”的蛟龙归结为不过脑子的轻视之言,未曾有过半分犹豫,径直冲着那位瞧着便是高于自身成千上万倍的虚影,恼羞成怒地沉了脸色,脱口而出道:
“住口,公主清誉,岂容你肆意诋毁?”
直冲心灵的极致怒吼属实给对方吓了个够呛,下意识地抽抽唇角,镜中之人不禁生无以言表的“敬佩”之感,“情不自禁”地抬手扶额,甚是无可奈何地感慨道:
“苍天啊,你这股较真劲儿,本尊自己都要看不下去,管你呢,若是想她死的快些,爱干啥干啥去!”
言及于此,“断念”的语气之中已然带上不假辞色的恼怒,咬牙切齿地瞪去最后一眼,接着便是马不停蹄地抬手挥散迷雾,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他英明一世,为了心中坚守不惜将整个天下算计其内,真是没成想,普天之下,最能令他心塞之人,居然会是……唉!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