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神殿】
“汐儿,你为何偏要如此狠心?”
凤凝羽到时,只见寻常那位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清冷帝尊,气息蔫蔫地横卧软榻,没什么形象地屈起二郎腿,手中抄着一方酒壶不停地向着口中灌去,双目空洞地望着上方的琉璃顶,怅然嘟囔着。
由此反常举动的内在原因,凤凝羽明白,不过因为,时值那位举世瞩目汐澜主神的忌日罢了!
堂堂天下至尊,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轻叹一声,缓缓走上前去,凤凝羽徐徐弯腰同他对视,伸手覆上对方掌中酒壶,淡淡陈述道:
“别喝了,尊上,你醉了!”
此时此刻,瞧着他为了另一个女子这般伤神,凤凝羽心中,竟无半丝不悦,前来探望,不过出于名义上夫妻之间应尽的义务而已!
蓦然抬眸,无疑撞入一双无波无澜到极致的眼眸,记忆中的那张面容再次浮上心头,不免与之重合,顺势抛出酒壶,猛地起身拽住对方的手腕,脑袋深埋腰间,幽幽低言道:
“我没醉,汐儿,我没醉,没醉,你别走,别走……”
此言既出,凤凝羽不乏有些感慨,那位汐澜主神还当真厉害,普天之下,能叫宁泽露出此等患得患失神情的,也唯有一个她了吧!
“唉!”
轻轻地叹息一声,凤凝羽缓缓弯下腰身,饱含无数情愫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意味不明地问道:
“时过境迁,往事何不随风而去?”
六界至尊、无上权位,何以深陷过往如此折磨自己呢?
岂料,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使得宁泽顷刻间如同炸了毛的狮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迷离的眼眸像是透过面前之人瞧着谁,双掌死死按住她的肩头,浑身透露着誓死不休的气息,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汐澜我告诉你,皇兄永远不会放手,纵使踏遍六界,都要重新寻得你的踪迹。”
似是突然想到何事,原本空洞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厉,带着几乎是要突破天际的骇浪惊涛,周身气息陡然转阴,喉头滚动继续,倏然拔高音调,恶狠狠地吼道:
“想同临湛双宿双栖?你做梦!”
什么狗屁时过境迁,休想!
如此反应,属实有些出人意料,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清晰痛楚,凤凝羽唇角微动,脑海中思索着这些时日以来入耳那些有关那位的传闻,置于双侧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倔犟地盯着眼前之人那副孩童般的作态,试探性地问出了声:
“所以,凤溪她真的是……”
你心中那无可忘怀的白月光?
要说此刻的他,早已分不开梦境与现实,唯独精锐地察觉到身前之人不那么美妙的心情,慌了神般地搓搓手掌,随即一个用力将她揽入怀中,贪婪地吮吸着女子身上那独有的芳香,喋喋不休地表着忠心:
“不,谁都不是,没人是,汐儿信我,这里唯你一人,旁的通通都无关紧要。”
脱口而出的一句回应,倒是令凤凝羽,生出几分唇亡齿寒的悲凉之感来,想那凤溪自诩得人真心,殊不知,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罢了!
于宁泽来讲,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探究的心思瞬间消散,凤凝羽无甚客气地将人推开,不屑地勾勾唇角,顺势后退几步,漫不经心地抱起双臂,冷冷地问道:
“尊上不妨好好瞧瞧,我是谁?”
刻意带上些许灵力的声调径直传入耳中,瞬间便将他自回忆中拉出,紧簇的眉宇未见舒展,那双眼眸倒是清明渐趋清明,抬手揉揉酸的额角,颇为意外地盯着眼前之人,惊讶地问道:
“汐……凤凝羽,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此?”
轻飘飘地笑了笑,凤凝羽看过去的眼眸之中无甚情绪,寂静地犹如广袤深渊,唇角微勾,抬步便是作出离开的姿态,朝着琉璃殿的方向努了努嘴,理所应当地建议道:
“听闻尊上醉酒,特来照顾,看来您对我不甚满意啊,那不如,在下帮你去唤帝妃?”
听闻此言,宁泽倒是罕见地并未露出半点向往恋慕的神色,颇有些颓废地坐于一旁,抬手捏上眉心,失口拒绝道:
“不用了,凝儿陪我待会吧。”
随即侧眸同她对视,眼角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置于桌边的手掌渐渐紧握成圈,自顾自地念叨着:
“堂堂帝尊,却有此番不为人知的窝囊一面,帝后可是开了眼界、要笑掉大牙了?”
诧异地抬头望去,却不料撞入一双沧桑至极的眼眸,心下“咯噔”一声,犹如突遭撞击般,脑中回忆着曾经听来关于几人的传闻,无甚所谓地摊开手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有什么可嘲笑的?世人皆知,你们同为先主神的后嗣,兄妹情深,自然……”
怀念她,无论站在何种角度理解,都无可厚非吧!
殊不知,“兄妹”两字入耳,实然触动宁泽心中最为忌讳的那条“底线”,当即拍案而起,周身气息陡然转变,凶狠地望着某个方向,咬牙切齿地大吼道:
“兄妹?呵!殊不知,我有多讨厌这两个字,毕生追求,不过摆脱哥哥这个身份。”
长久以来,对于临湛,她都是亲昵地唤作“阿湛”,可到了自己身上呢,得到的,却只有冷冰冰的一句“皇兄”!
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纵使作为多年“枕边人”的凤凝羽,亦是有些难以置信,轻轻抿唇,瞧着这一令她又爱又恨之人落寞的神情,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
“容我多嘴问一句,你对小殿下如此痴情,为何……一直无人知晓?”
毕竟,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若是卯足了劲儿去争取,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吧?
方才还凌厉到不可一世的模样顷刻消散,宁泽整个人再次充满悲怆的气息,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木然地望着脚尖,喃喃自语道:
“我怕啊,怕自己的鲁莽,唐突了她,怕她心中,只有那个人,更怕说出来,就连兄妹,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