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归奇怪,他仍是恭谨地道:“正是。”万俟清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立着,仿佛在等待窗外的黑暗,将他彻底吞没。
公仪休以为再无他事,准备悄悄起身退出去,不再打扰师父独自想他的心事。
自幼至长,他亦常见师父茕然独立,对着某幅画,某幅字,又或者某处园林动人风景出神的神情。
他觉得,师父应当是在思念一个人。
但那必定是师父心中至深的秘密,他不敢问。
万俟清的声音似平静无波地响起道:“是何人提出这一建议?”
公仪休在脑中回顾一遍朝议时的情景,回道:“应是少师顾逸。
他如今兼领太常寺卿,乐府名义上亦是他属下。”
说完这句,他亦登时反应过来,像是于混沌之中,找到了阿秋会与顾逸有交集的一线缘由。
至于实情如何,他当然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并且——最好亲自去问她。
万俟清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听到顾逸的名字了。
但他这次听到,似乎比上次更为动容,失声道:“什么?”
公仪休不知为何师父如此注意顾逸,忙解释道:“少师应当并未见过白纻舞。
他说他只是听说《白纻》在上代诸舞中最为有名,故随意一提。
后来他亦说若诸臣反对,可以换成其他乐舞,只是皇上最终拍了板。”
万俟清沉吟片刻,最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顾逸的年龄,看上去有多大?”
公仪休踌躇片刻,道:“顾少师扶立新朝至今已经十年。
以弟子观之,他看上去像二十许人,但是此人头中夹杂有丝丝银,又显老成一些,说是三十多岁,也有可能。”
万俟清断然道:“若是三十多岁,那么他以杀伐荡平天下之时,也只有二十出头。
看过先朝白纻舞,亦非没有可能。
可是这样一个人物,为何竟像是凭空出现的,在他出头之前,从没有人听说过他的行踪。”
兰陵堂对于顾逸的注意,自然非从今日而始,毕竟顾逸太过有名,天下无人不知。
但以往兰陵堂的精力多用于扩张自身实力,未曾与顾逸直接交手,且顾逸这十年来理政极为低调,便也并未放过多注意力在他身上。
但公仪休心中明白,自师父将阿秋这枚棋子布入内宫,标志着兰陵堂向中央政权的渗透又进一步,与顾逸交手只是时间迟早问题。
他想起顾逸为阿秋写的字,心想或许是,已经开始了。
师父的问话,自然不须他回答。
因为顾逸来历不详,这也算是朝中人人皆知的秘密了。
但他还是委婉地答道:“这个,怕只有当今陛下才知道了。
毕竟是他起用的的顾少师。
若无谢家百年名门在背后做保,江左门阀当年亦未必会服少师的管领。”
万俟清沉声道:“好,好!
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有一个只手可挽江山于狂澜的顾少师,而今又将多出‘新飞凤’,本以为南朝腐朽无救,现时看来还有些意思!”
公仪休听得此话心中不由一动,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只听见万俟清回复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