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莫怪他生气,一个半生戎马、连家人都赔进去的男人,打了胜仗没有荣禄加身,反倒被夺了兵权,任谁都会不服气。
但即使他再生气,当年二皇子叛变,他不但没有掺和,还在紧要关头带府卫保护皇帝平安,皇帝能不心生愧疚?
“被幸儿、瑜儿一闹,义父想不进宫都难。”天底下一物降一物,幸儿、瑜儿肯定是义父的报应。
“都以为要孤老终生了,没想到还能含饴弄孙,我看静王的精气神越来越好,我那两个小徒孙很有些本事。”
“本事高强着呢。”
“行,我先回去,新药的事你再想想,开新厂子嘛,总得有点新气象。”
“知道了。”子璎呵呵笑说:“二宝送了些菜蔬过来,师叔带点回去吧,别老大鱼大肉,多吃菜蔬身体好。”
吴嫂子的儿子没变成进士状元,倒是读书把人的脑袋给读灵活了,两年前鼓吹家人到京郊附近买地,在子璎的建议下盖起大棚,种植反季蔬菜大赚特赚,又经常到港口淘买外国的种子种苗,这两年连番茄、青椒都给种上了。
每回说到这个,吴嫂子就会忍不住夸耀——书中果然真有黄金屋,读书大有用处!
“别老管我,你自己也调养调养,瑜儿都四岁了,该准备生老三。”
“那跟我身体调不调养无关,父皇老派相公到外地出差,这大半年里,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又不是雌雄同体的水麹,还能自己跟自己生?”
“你这是在埋怨皇上?行,我跟寇老说两句,请他去给皇上吹吹风,让锦王在家里多待几天。”
他边说边抬步往外走,却在门外撞见环胸靠墙窃听老婆日常的瞿骏。
“说人人到!徒弟,生孩子的回来了。”他抬抬手与瞿骏打过招呼,迈着粗壮肥硕却依然稳健轻快的脚步往外走。
子璎转头对上瞿骏的笑脸。
又黑了,也老了一点,他不再是当年的奶油小生,多年历练让他变成有肩膀的男人,他勤奋自律,稳重理性,给人踏实的感觉,他有充足的实力,不当花瓶很久了。
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家夫婿,现在的他全身散发光芒,帅得教人移不开眼睛。“回来了?”
“想我了?”
“嗯,很想。”
他一把将她抱离地面,鼻子蹭着她的鼻子,低声说:“我已经跟父皇抱怨过,之后我会一直留在京里。”
“男儿志在四方,把你留下,你能快意?”
“朝堂上自有我翻云覆雨的地方。”这次他要大战户部那几个老不死的。子璎咯咯轻笑。“说得好像游戏似的,还翻云覆雨呢。”
有人就是天赋高,回想当时秋学阳当官,全家人得卯足力气帮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竭尽全力才能不把差事搞砸,而他总在轻描淡写中就立下一笔又一笔的大功劳,让那些吃饱没事干,老想拿他过往“伟业”做文章的人哑口无言。
“我不在家,有没有人来烦你?”
“谁敢?谁不知道我家王爷是护妻达人。”
“可我怎么听说,慕容健经常上门烦你。”
“没烦,他就想与你这个昔日弟弟重新建立交情,当回亲戚。”
“晚啦,小时候他欺负我、欺负得最惨。我是个睚皆必报的坏蛋,不踹倒他已是手下留情,还想当兄弟?下辈子吧。”
“他和他家夫人对咱们挺好的。”有啥好东西都往家里送,人家把他们当正经亲戚交往。
“势利家伙,可惜过去他看不上我,现在他攀不上我。他要是够聪明就别老在我面前蹦跶,若是非要把我给惹毛……嘿嘿。”
“喂,你这样笑得很奸诈,有损你俊美无俦的形象。”
他不在乎形象,又奸笑两声。“我今天跟父皇提了个好建议。”
“什么建议?”
“他就要调到边关打缝子了,也不知道我那个情深义重的好五嫂,肯不肯跟着去?”他幸灾乐祸道。骨子里的他,还是那个喜欢挑事的少年。
“你这样公报私仇好吗?”
“为国举荐人才,是所有臣官应尽之责,何况镇国公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如果连刀枪都拿不起来,岂不愧对祖宗?我这是为慕容家好。”
这句话真爽啊!那时他被打得体无完肤时,慕容瑞是怎么说的?哦,对了,他说“我这是为慕容家好”。
“小心眼的家伙。”
“我不否认,所以你得对我很好、再好、更好……”他低下声,头渐渐往下沉,额头贴着她,轻轻封上她的唇。“子璎,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她笑开,扣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气喘吁吁,他打横将她抱起往卧房走去……
云雨数度乏了身子,她躺在他身上,听他左一句、右一句说着皇差经历。
有惊险,但他总轻描淡写滑过去,渐渐地他们双双入睡……作梦了,她的梦里有他,他的梦里也有她。
这一觉睡到夕阳西下,暮色游入,在彼此怀抱中寻觅安慰的两人醒了,却是谁都不想睁开眼睛,想延续此刻的安宁。
直到哭闹声从外传来,两人心头一惊,猛然起身,急忙下床。
丫头正把两个孩子挡在花厅里,安抚着正哭个不停的幸儿。
“怎么了?”
听见父亲声音,幸儿飞快跑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瞿骏把女儿提抱起来,呃……又更胖了,不过没关系,胖胖的糯米团子最教人喜欢。
“莙哥哥要跟他爹爹去边关打仗了,怎么办?”
莙哥哥是镇国公府五爷慕容健的长子,而去边关打仗这回事,恰恰是她家老爸的“善意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