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亭台水榭到沈故言的主屋,一路上她都没有避着人,进门时还跟拿着披风走出来的庆祥擦肩而过,庆祥还没来得及拜见,她就长驱直入进了里屋。
他在门口踌躇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去追没走远的沈故言。
让他和沈故言说到这件事时,楚长欢已经成功找到了他的药箱,昨夜她虽然神智不清,但他拿放药箱的位置她还是记得的,药箱比她想象的要沉得多,她把实木箱子举下来,放在桌子上时出沉闷的响声,她观察箱子外沿,找到机关顺利打开。
入眼,是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
它们摆放拥挤,却并不凌乱,沈故言似乎是以一种只有他自己看得明白的顺序整齐排列,她随手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瓶子,再看时,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法把这东西复原了。
不过,左右也没想瞒着他,不如彻底弄乱,等他回来再让他重新摆放好了。
这么想着,她的动作变得大胆起来,她闭上眼睛,回忆着昨晚他拿药的动作,靠前一点,再靠左一点。
她睁开眼,拿起被手指按住的那只白玉瓶,转了转瓶身,在瓶底看见了一个“痛”字。
想必,这个就是止痛药了。
一次的成功,让她信心倍增。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又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他拿第二瓶药时候的样子。
这一段记忆,格外模糊。
她只能凭借着大概印象,摸到了一个瓶子,睁开眼,看到手指指着的是一个粉色的罐子。
颜色和样子都不一样。
她瘪了瘪嘴巴,把罐子抽出来放到一边,又一鼓作气地把其余不是白玉瓶样子的药都拿到了桌上,很快一张不大的桌子就被她堆了个满满当当,挑拣完毕后,她闭上眼睛,像在做法一样念念有词。
被她遗落在一旁的粉色罐子,安静地看着她,背向她的一面,圆鼓鼓的罐肚上写着一个“幻”字。
如果她肯耐下心来仔细看一看,不难现,
这个罐子上的字,比别的都新一些。
去而复返的沈故言站在廊下,隔着窗,看着她翻翻找找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声。
……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成功研制出过抑制情毒的解药。
昨夜哄她吃的,
正是他费尽心机隐藏起来的那一瓶,
它有一个听上去人畜无害的名字——五石散,
而沈故言,更愿以“幻毒”命名它。
以毒攻毒,是唯一的办法。
上辈子他用过后,就下定决心绝不再碰,可谁成想,重来一世,他竟然亲手把它喂进了她的嘴里。
……
子时,夜半,梆子声敲了三下,屋里的火烛突然被谁打翻,随之传来楚长欢的惊叫声,他就守在门口,听见声音第一时间推门入桕,转过屏风,看见的是匍匐在地上,香肩半露的楚长欢。
她见了沈故言,也不躲,一反常态地瘪起嘴巴,红了眼眶,还没等他上前,就不顾形象地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