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来点。“沈舟然摇头,手拍拍床,示意他坐到这边来。
沈骆洲坐下。
两人此时离得很近了,沈舟然能闻到他大哥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是一种干燥、冷冽的氛围,带着佛手柑微苦的气息。
他挣扎着坐起来。
沈骆洲看他吃力,搭了把手。
手掌放在沈舟然的后背上,掌下是坚硬硌手的肩胛骨,努力支撑起这副沉疴病躯。
也太瘦了。
沈骆洲扶他的手没抽走,皱眉。
沈舟然坐起来,手在借力时紧紧攥住了沈骆洲的衣领,同样也没松开。
而后将头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卸下全身力道,几乎将整个人都蜷缩进微苦微凉的怀抱。
沈骆洲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略不自在地垂眼看他,却只看到毛茸茸的顶。他想了想,没把人推开。
沈舟然很熟练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大哥。”他开口唤他。
“嗯。”
“大哥……”
“怎么了?”
沈舟然把半张脸缩在沈骆洲怀里,声音不甚清晰。抓着他衬衫衣领的手愈加用力。
“大哥,”沈舟然喊他名字时,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轻振,那两个字反反复复在齿尖辗转,终于带出丝颤抖,含混着说,“我好疼,好害怕……”
“我昨天好疼……”
“疼得我恨不得把手切下来,再也不想受罪了……”
沈骆洲一怔。
孙叔跟自己的说的,是沈舟然在一遍遍重复自己不疼。
换药后还在展颜安慰别人的少年,此时终于像是亲手剥开了坚硬的蚌壳,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情绪展露无遗。
如果,你亲手驯服了一朵玫瑰,就会知道它对外人抱有多高的警觉,就会对你有多柔顺依赖。
它把你当曙光,当信仰,当至暗时的一点星火,是唯一能展露花蕊的存在。
所以,别抛弃那朵玫瑰。
沈骆洲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抬了起来,碰了碰他的顶,把零碎翘起的丝压下,语调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温柔:“抱歉,我昨天应该在。”
沈舟然摇头。
丝擦过沈骆洲的下巴,带来些微痒意。
“我很想让大哥在,但又不想让大哥跟我道歉。”
“如果你在的话,我就可以告诉一个人,我有多疼了。或许疼痛就会被分担出去一点。”
沈舟然枕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那样,他就不需要故作坚强了。
病房里,两人安静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