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融抬眸看向萧玉歇,意有所指,语气幽幽:“若是有朝一日,皇兄听信了朝中那些迂腐酸儒所言,定会一条白绫赐死臣妹的。”
“白绫价贵,朕想想,还是罢了。”萧玉歇说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话,“融融爱美,倒是毒酒的好,一了百了,也不会死得太难看。”
二人对视。
少年天子和长公主,他们二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血脉至亲,居然也开始相互拉扯试探起来了。
萧玉融眼底已经没有了笑意,“也是,皇兄连手足至亲亦能下手,我这个妹妹怕是也难逃其咎。”
“你还在怪我。”萧玉歇眸色晦涩,“你告诉我,如果你设身处地,在我这个位置,你不会杀他吗?”
他冷笑:“你会因为血脉亲情而手下留情吗?你和我是最像的,融融,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也会杀他。”
他们已经因为这件事情激烈地争吵了数次,回回都是互不相让,而后不欢而散。
破镜难圆,拼回去也有裂痕。
这件事情好像不解决,就一直都是一根刺,如鲠在喉。
让萧玉歇最气恼的地方,就是在于萧玉融的耿耿于怀。
萧玉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萧玉歇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舍不得他,怨怪我杀他,不过就是因为他待你好,倘若他和你也有竞争关系,他对你也有杀心,你还会口口声声血缘亲情吗?”
“你不会。”萧玉歇说出真相。
萧玉融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她无法否认萧玉歇说的就是事实。
“你的手很干净吗?妹妹。”萧玉歇笑了一声。
“别说了!”萧玉融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如此相像,他们的手同样不干净,同样是弑亲者。
犹如一个挥之不散的诅咒般笼罩在上空。
萧玉融抿了抿唇,“那你也不该杀他,幽禁也就罢了,他已然没有还手之力,你又何苦杀他?四兄又做了什么?你要将他流放?”
“这都是为了你我的萧氏天下。”萧玉歇沉声道。
“你说的像是他们不姓萧一样。”萧玉融嗤笑。
萧玉歇看着她,“如今,是恐外戚擅权。”
萧玉融一愣,随即别过了脸,“我不同你谈论国事……”
“这是也是家事!”萧玉歇突然拔高了音量,“再说了,昭阳长公主摄政朝章重,如何谈论不得国事?”
“够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哥哥,你想要的是什么?”萧玉融猛的站了起来,带翻了桌案。
“哗啦”一声,茶酒点心倾翻后撒了一地。
两位主子要谈话,那些下人们早已经退避三舍。
此时四下无人,一片寂静,只有满地的狼藉,还有对峙的兄妹二人。
“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早已经跟你说了不止一次。”萧玉歇也站了起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他越过满地狼藉,靠近萧玉融,抬手贴上萧玉融的后颈,“我愿意跟你共享一切,如果哪一天我出了意外,我都想把你推上这个位置。不然为什么他们三番五次劝我,我还是不娶妻不生子?”
萧玉融咬牙道:“你根本放不下那个位置。”
“我亲自为你戴上了冕旒。”萧玉歇陈述这个事实。
他的拇指抵在萧玉融的下颌上,缓慢地摩挲着,用温柔又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萧玉融微红的眼眶。
萧玉歇柔声问道:“告诉我,妹妹,是不是我亲自将它戴在你的头上?”
“你或许不再爱我了。”萧玉融说。
“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些,你总不相信我。”萧玉歇说,“无论如何,是不是你亲自下手,我都会对霍氏出手。”
对视萧玉融的眼睛,萧玉歇用手挡了一下她的目光,“别那么看着我,融融。舅父或许本身没有想那么多,但他的身份,他背后的一切都会推着他去抢夺权位的。”
萧玉融闭了闭眼,“就不能好好跟他说吗?”
“跟他说了就能成吗?哪有那么多兵不血刃?杯酒释兵权只会让整个霍氏提高警惕,更难下手。”萧玉歇微笑,“我不想将母族怎么样,但大家都得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