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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七年前的柳海燕（第1页）

刚一出门，就见叶帆哭丧着脸蹲在我家门口，我这个心疼啊！来，乖乖抱抱，手一兜，把她横在胸前，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虞姬虞姬奈若何的气概。

我躲躲闪闪，避实就虚，左冲右突，终于逃过老头老太太设置的重重关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运到我床上，胳膊都累抽筋了，“我的妈呀，你怎么这么沉啊！从今天起，你就猫在我这儿，一天一个馒头，多了不供应我也买不起，饿你俩星期，一准儿瘦下来。”我揉着胳膊开始训妻。

叶帆耷拉着脑袋，一点儿跟我玩闹的兴致也提不起来。她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忧愁，声音涩哑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我该怎么办，难道，一定要回到从前么，一定要离开你么？”

我愣了，“干嘛，要回娘家？这还没过门儿呢！”

谁知，她一抬眼，气鼓鼓地歪着小脑袋冲我示威，“对，回去嫁佐藤正浩，不要你啦！”

我嘿嘿两声怪笑：“小样儿的，一天不见，你还长脾气了！去嫁给我看看，别忘了给我邮两包喜糖啊。”

她挤出一脸小孩儿吃不着奶的难受样，哼哼唧唧扑过来揪住我的衣襟，“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有什么辙啊，不让你告诉我爸妈吧，你不听话，非张扬出去不可，唯恐天下不乱。你说咱俩偷偷把婚结了不就得了，可你看眼下这形势：户口簿让我妈锁起来了，连身份证我都只能揣着复印件——我还跟你结个屁啊？”我瞅着她潸潸欲泣的样子，又好心地补了一句：“要不，咱俩去中关村弄个假证邮过去气气你老爹，看看他什么反应？”

“馊主意！”她气得直跺脚，蹿上来咬了我一口——这回是真咬啊，疼，真他妈疼！还带血印儿的！

“你属狗的？！”我一个高蹦起来，撒腿就往外跑，结果，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拦住了。

“哭什么哭！你看看这几天，我这儿都快成火葬场了，这一拨又一拨眼泪流的！我了个去，干嘛呀，比赛哭功呢？”我捧起她的小脸儿，使劲儿搓揉她眼睛，“憋回去，不许哭！”

“萧东，我们不如……先要一个孩子吧，这样我爸爸就不会不答应了，好不好？”她仿佛找到了希望，目光充满期待。

我心想，你可真是猪脑子啊！回头又一想，嗯，不对，应该说咱俩有夫妻脑，要不怎么会都想到一块儿去呢？

“不行，你才多大呀，就想着要孩子，还是想别的辙吧……”我刚说到这，手机响了起来。

……

放下电话，我一阵懵，“卧槽，苏力进去了……对，就是公司的苏力，你认识他。”我对凑过来的叶小猪头解释道。

“啊？你说什么，进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孩子怕是在倭国待傻了。

我腻烦她磨人，扭头吼一句：“你他妈痴呆啊，苏力进去了，进公安局了！”

我取消了曹操字慕德帮我联系的原定在今天上午参加的证券公司面试，也没理会叶帆，匆忙洗了把脸打车直奔三里屯。

打电话通知我的是苏力的弟弟苏群。我赶到酒吧的时候他正叼着烟屁股出神，身体疲软窝在大班椅上。办公间的百叶窗紧闭，遮挡了外面的强烈光线。几个月没见，他竟瘦得脱了相，病恹恹的，没有一丝往日里生龙活虎的气息。

我用手扑落桌子上成堆的烟屁股，一把拽起他领子问道：“你赶紧去找找人啊，别光在这儿堆着！你哥到底犯的什么事儿，怎么还进去了，至于吗？”

他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转动那双干涩的眼球，艰难的将呆滞的目光聚焦在我脸上，感觉我刚从火星上回来似的。

“说话呀！”我摇晃他枯瘦的肩膀。

“我哥，他杀人……”

我惊呆了。

从公安局出来，我才弄清楚整个事情的大概。

两天前的苏力还在陪着柳芊芊收拾个人物品办理离职手续，可短短两天时间就让他们的命运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柳芊芊在离职的当天晚上便奇异失踪了，没留下任何口信，也没有人任何人能找到她。

焦头烂额的不只苏力一个人。在阴影的遮蔽下，潜伏着一个狸猫般的影子——他的弟弟苏群。

苏群怀着内心的恐惧，慌手慌脚地帮他哥哥忙活着，他不知道黑暗的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结局。

后来，他对我说：“我当时怕极了，也心焦极了。我帮着我哥找女朋友……可找到了，她又是谁的女朋友？”

其实，苏群早就认识柳芊芊。而且，何止认识。

柳芊芊辞职的那天，苏力带她去他们兄弟俩的酒吧，第一次把她介绍给了弟弟苏群。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次偶然的相聚就此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苏群一眼便认出这个娇怯含羞的姑娘是谁！

她，不叫柳芊芊。七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柳海燕。

七年前，苏群只是一个刚从高中毕业、初出茅庐的小混子，他纠缠柳海燕已经有大半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深陷在粉红色的泥潭里挣扎不起——他早就该把她上了！可他总是下不去手。

他是个混子，可每当他瞧见海燕那清丽纯净的眼神，他的心里就像是被皂荚水洗了一样，清清透透的，那种感觉足够他消化回味好几天，也足以让他安安静静地消停好几天，他甚至在亲密无间地纠缠她的时候都从没涌起过本该有的生理冲动，他觉得自己一定谁被谁的魂儿给附上了，不然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小丫头如此执着地着迷呢？

终于有一天，小混子得偿所原。在一个即将入伍离家前的夏夜，他温柔地抱住那个纯洁娇嫩的柳海燕。当怀中的她向他出凄历的哀号，对他又踢又咬的时候，他心里感到一种畅快后的心疼。

他，终于拥有了她。

他想对她说，我一辈子都要你，一辈子都要你躺在我怀里。

可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是小混混的觉悟阻止了他，他也有当混混的尊严。当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她不再挣扎不再悲鸣，感觉到她那明显激动的回应的时候，他简直快乐得要死掉了，他更加激烈地动着，他使出自己并没经过多少历练的本事，喘着粗气不停地问：高兴么，舒服么，喜欢我么……他要求她回应，他喜欢这样，这会让他加倍的爽，加倍的疯狂！

可她最终没有回答，就像他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情感一样。

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忍耐着，压抑着……当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决堤般轰然震颤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死死抓住他的身体，这次，她出了声响，不过，她唱得很温柔。她温柔地唱出了心中的幻歌，她在梦境中呼唤着他，当她感觉到身体骤然变冷的时候，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呼出这样的声音：“别，别离开我……”

后来她说，你会一辈子待我好吗，我的一切都给了你。

他故作潇洒地说，说不准，我就要去当兵了，谁知道将来的事儿呢。

她哭了。她说，原来你是个坏人！

他神情疲倦地笑了，笑得似乎很邪恶。他说，你刚才不是很舒服么，你得到了回报，咱俩互相帮忙，干嘛还说我坏。

她只说了一声，我命苦，就像我孤独的妈妈一样命苦。

她窸窸窣窣穿好了衣裳，哀伤地抚摸着那被他扯得稀烂的小衫。她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捂住嘴唇安静地跑开了。

他望着她跑远的方向惆怅了一会儿，独自点上一根烟，然后很潇洒地撅着嘴唇冲天空喷出一个烟圈，眼神里却也有一丝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