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专程来挑拨离间?”傅俊生稳如磐石,将车子开上主道,大概准备绕城一圈,也好等四弟这位尴尬人物有足够时间说明来意。
乔震悠闲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就是问问三姐夫,听过商海捞人的说法没有?”
傅俊生打量一眼乔震,问:“你不是混娱乐圈,怎么问起这个来?”
“三姐夫也知道我混娱乐圈,眼看要被人潜了,我怎么也得挣扎一下吧?”
“你被人潜了?谁敢潜你?急需经纪人的富婆?”傅俊生真是吃惊了。
“三姐夫你还真够古董的。”乔震微微一笑,早些年,的确是富婆包养小白脸,美曰其名请生活经纪人。
“岳父要是知道这件事,非大怒不可。”
“是呀,驳了他的面子,是要大怒。不过,我这不是还没被潜吗?如果三姐夫见死不救,事情曝光,我一定会跟老头子……”
“你这是赖上我?”
乔震叹口气,望向窗外,突然问:“那柯弦儿也一定是赖上三姐夫了?”
傅俊生顿时沉默。
柯弦儿是一个不红不紫的女明星,性格安静含蓄,算是小家碧玉,和她合作过的演员或者工作人员都说她很懂事、不麻烦,这大概和三姐的公主做派正好相反。
傅俊生将车子开下环线,停在路边。
路灯从树梢打下光来,还怪迷离的,跟发梦似的,乔震腾着空不说话,好给三姐夫想清楚。
终于,傅俊生说:“我也只是听过一些商海捞人师的传说,没见过真人。”
“嗯。”
“二十几年前商海比现在凶险,曾经有位姓黄的商人,当时也算是雄霸一方,产业帝国大得惊人,可一夜之间,说倒就倒,还差点身陷囹圄……最后,他之所以能逃到国外,安享劫后余生,多亏他妻子的外国公民身份,同时也是他早有防备,将一家子公司开在香城,保住核心资产。——这两点虽然在现在算是普遍作法,但在当时可算是有先见之明。”
傅俊生摇下车窗,点一根烟,抽一口将手搭在车窗外,抖落烟灰。
乔震看着这个动作,不知怎么想到齐为川,或许是因为相似的抽烟动作,或许是因为他们同样热衷在娱乐圈找乐子。
“这位黄总多年后在圈内直言,是受到一位贺老指点。这位高人曾对他说,下海有三件事要牢记:其一,不能不顾家,因商海出事多是一个家族连根拔起;其二,廉正守法,哪怕演戏,不可落人把柄;其三,为求自保,做决定最后一刹那,不可同任何人讲。”
“呵,这是博古通今的权斗经验。”乔震微微一叹。
“四弟你还挺清楚,听说,这位贺老就是传闻中的商海捞人师,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嗯。”乔震知道没有更多信息。
傅俊生打开话匣子,说,“岳父喜欢看史书,我也喜欢看。我记得宋史有一段讲庆元年间的一位太子,实在懵懂,收了一位权臣献上的弹琴美人,却有事没事,仍在这美人面前罗嗦,将来登上皇位,要把这位权臣流放,扔到版图的琼崖一带……最后太子被这位权臣暗害,与皇位失之交臂——你说这太子是真蠢,还是假蠢?”
乔震笑了笑,仿佛自嘲般说:“是有人蠢在不懂守口如瓶。”
“还有人蠢在沉迷女色。”
傅俊生也仿佛自嘲。
乔震说:“那我先走了。”
他打开车门,关上一刹那,低下头探身说:“三姐夫,有一件事恐怕你不知道。”
“什么事?”傅俊生原以为约定生效。
“三姐十五岁曾谈过一个男朋友,分手后,她吞安眠药自杀,在医院昏迷一整夜,几乎没救回来,老头子差点吓到一夜白头。”
乔震点到为止,关上车门,轻巧地迅速离开。
傅俊生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会懂。
投鼠忌器,傅俊生沾花惹草,没有人会在三姐面前揭穿他,但如果事情败露,那他这么多年在乔家奋斗而来的一切,都会坍塌……
乔震一个人穿过夜晚空空如也的街道,高架桥、电视塔,一切都像庞然大物冷清矗立,明日这里又将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魂魄抽离的表情,拥挤入地铁口。
他突然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是千疮百孔。
而傅俊生开车返回大宅,亦有新发现,乔家被逐出的四公子,并非他一贯以为的蠢才兼蛀虫。
乔震回到小公寓,窄得可怜,从前住惯卧室七间、大窗二十扇的海边别墅,开始是有点不习惯。
但那也就是开始。
乔震洗完澡,倒在单人床上,琢磨下一步。
齐为川三年前为杜氏出谋划策,后来杜晓鹃全身而退,这是新闻公开报道,至于齐为川当初到底耍了什么把戏,又未可知,当下他又出来活动,那一定不会是为了消暑……
近来清门市又有什么大公司倒霉?
乔震打开笔记本电脑,搜集信息,到后来,越挖越深,几乎一整个晚上没有合眼。
最后看到一则新闻,标题《乔氏总裁投资欧洲奢侈品牌ff,因为太太喜欢》……
凌晨,窗外已是薄蓝色天光,乔震已经困得不行,关上电脑,关掉手机,终于倒床就睡。
睡前乔震一丝残念,自问他为何受苦?
求闹心的人,看闹心的新闻。
都是齐为川这个人渣!
这一觉睡到中午,乔震一边刷牙一边打定主意旷工。
本来也没有什么工,《云端之恋》的剧本就像一个香饵,还没闻着味就被人抢走,惹来团队的一致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