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院前灰衣小童正在洒扫,见到有人来,浅浅行了礼。
她问:“今日可有见过一个紫衣少女前来游乐?”
听她描摹了一番越蕙的身形和长相后,小童回想了一番,往后头花园中指了个方向。
越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前去,迟迟未见到人影,但觉得那个童子应该不会骗她,于是继续沿着路径往深处去,不一会儿,就瞧见远处的一棵松树下露出个穿浅紫色衣裳的衣裙背影。
意料之内,谢姜也在。
她没有惊扰二人,而是找了个石椅坐着。
来此处也只是偶然想起,越蕙早些曾说过,她还没有和谢姜游过青云台,所以约了日子,打算一同前去。
为免何太太起疑,她还让越苏打掩护,希望到时候她能帮忙说话,让何太太同意她们出门,可是还没到日子,越蕙就已经被禁闭在听水园,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时辰尚早,她让环绿回去报信,自己留在这里,万一有人来,也好方便提醒他们。
松间清凉,草丛繁盛,二人又只顾着说话,他们并没有现她在此处。
“既已决意断绝关系,此时何姑娘又来做什么呢?”谢姜毫不留情质问越蕙,言语中尽是凉薄不屑。
越蕙前后踌躇,手抓着松树的枝干,纤细露骨,指甲绀,眸中微微泛起了泪花,不过是忍着不想落下,“此处又不是你私有,我怎的不能来。。。。。。”
“何姑娘自然能来,看谢某的仍为你失魂落魄,想必心中得意之极。。。。。。”
“怎么,难道上次还不够,今日又有话嘱托谢某?”
“是怕谢某坏了你的好事,拿着我们的事到处乱说影响你当太子妃吗?”谢姜狠狠说道,眼中尽是怨愤和冷漠。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只是来看看,想着也许你还记得我们约定过的。。。。。。”
越蕙的脸色无往日鲜艳,双眼下青黑尽显,唇色苍白,仿佛是大病一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想要从她眼中看出后悔,想要她求他原谅,可终究是忍不下心去看这样的场景,拂袖转身道:“青门台污浊地,是非多,未来太子妃还是自尊身份,不要逗留。”
越蕙见他要走,伸手去抓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急切地问:“我听说,你要定亲了?”
谢姜驻足,而未回头,只是攥紧了衣袖。
“谢某自然比不上何姑娘的绝情,无心婚事,若何姑娘担忧谢某继续纠缠,谢某娶妻便是了。”
越蕙猛然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从未有那个念头。
谢姜回过头,目光沉沉盯着她:“怎么,难不成何姑娘对谢某旧情难忘,听说我要定亲,特意来阻止不成?”
“我——”越蕙没再敢说话,手抓着帕子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他看着她沉默躲闪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温情消散,眸色中没有半点怜惜,只有锋利的寒意,嘲讽道:“何大姑娘,果然绝情。”
“对不起。。。。。。”她低低说道,不敢继续看他的脸。
既然她不敢拒婚,那必然会嫁入东宫,而谢姜,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她已经放弃了他,自然没有立场阻止他娶任何人。
她只是很痛苦,仿佛挚爱的东西,从身体中缓缓抽离撕拉,而她只能生生看着二人不得已走向陌路,却无能为力。
“可是谢姜,若你要娶,便娶个自己喜欢的好不好?”
“申姑娘我见过,是个爽朗骄蛮之人。”
申琰瑛性格虽爽朗,却胸无点墨,他又怎会真心喜欢。
若是此生已无相守的可能,她也想他能与一位佳人举案齐眉,而不是无话可说。
谢姜听罢,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学贯古今的女子,最是薄情,倒不如要一个蠢钝之人,起码不会妄想飞上枝头。”
“我不是。。。。。。”越蕙迟疑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再说了。
她已经被困了好些天,何太太为了看住她,不仅大门出不去,就连院子,也不准踏出,更有贴身丫环和乳母时时刻刻防备。
好不容易跑出来,越蕙知道,这已经是二人最后一面了。
自此以后,她会被看守的更加严实,再不能见他。
“若我有心欺瞒你,怎会如此痛苦?”
“若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嫁入宫中,又怎会与你相知徒留遗憾?”
“若我当真对你无情,又怎会控制不住,冒着名声败坏的风险,也要跑出来见你。。。。。。”
越蕙的话如珠串般脱口而出,满眼委屈地看着他:“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谢姜,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是一个贪慕虚荣、断情绝爱之人。”
眼泪潸然而下,沾湿了衣裳,她愣是一点儿也没有哭出声,只是一字一句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谢姜愣了许久,终于是于心不忍,取下手帕轻轻为她拭去泪水,越蕙见他动容,忍不住抓着他的手,缓缓哽咽道:“谢郎。。。。。。”
听着如此亲密的称呼,谢姜也不禁触动了,无言凝望着她。
“长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二人情到浓时,越苏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毫无征兆。
越蕙如梦初醒,慌张地收回了手,尴尬地望着她:“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此?”
越苏没有回答她的话,漠然走到她面前,将她手中的帕子还给谢姜:“长姐在谢公子面前失礼了,勿要见怪。”
说罢,便要拉着越蕙走:“母亲在门口等候许久,长姐不要让她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