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府是御赐的宅第,依制是不能随便分的,可是当初莫氏闹的厉害,无奈之下,老长兴侯便立下了这分约书,虽然不过官府,但侯府还是分了一半给莫氏一房,以后侯府子孙不得过去搅扰,现在杨华伟居然将这契书拿了出来?不说杨华峰跟王氏,连郭氏都倒吸一口冷气,“华伟,你这是做什么?”
“华伟?你要做什么?”莫氏叫人抬着将死的自己过来,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死来逼郭氏跟杨华峰认下护佑西府的责任,哪里会真的要付出什么?何况还是她当年苦心算计来的西府?
杨华伟甩开小莫氏扶着他的手,上前几步,将那契书放到郭氏面前桌上,“婶母,这东西原来就不该是我们长房的,如今还给侯府,不过侄儿也不是无所求的,只求大哥能看在大家血脉相连的份上,帮扶兄弟回乡之后,能安然做个富家翁。”
杨华伟身体不好,但脑子没傻,韩家由不得西府杨家留在京城里,而侯府,只怕也是存了这样的心的,好在西府跟侯府都是一个祖父,他们不会做的太绝,既然已经决定回乡了,倒不如将这半个侯府还回去,了结了几十年两房的恩怨。
而侯府受了他这份大礼,以后回到祖籍,有杨华峰的支持,长房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至于两个儿子的仕途,他头上的奉国中尉的恩荫已经没了,两个儿子又不能再走科举,可他以后还有孙子呢,只要孙子教好了,长房还有再次兴旺的机会。
而这一切,又都得靠侯府这块招牌来护着他们。
郭氏已经明白了杨华伟的意思,颔首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依你,等你们回乡的时候,我叫仁桂跟仁豫亲自送你们,咱们在河内府的宅子也有年头了,过了破五我就遣人回去翻修一下,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见郭氏跟儿子有商有量的就将回乡的事情定了,莫氏绝望的指着杨华伟,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仰,昏了过去!
真真是走哪儿,哪儿麻烦,王氏厌恶的瞪了小莫氏一眼,“还不快将伯母抬回去?难道要冲撞了祖宗不成?这昭荣堂的匾额可是太祖皇帝的御宝!”
这种地方,如何能死人?小莫氏到底是荣威侯府出来的,也明白其中的厉害,也顾不得杨华伟了,立马叫人将莫氏往西府里抬。平氏跟几个婶子也不好干看着,纷纷叫人帮忙,昭荣堂里登时兵荒马乱。
“你也回去吧,留着谦儿在这里,一道给祖宗上个香,”郭氏摆摆手,叫杨华伟回去,“一会儿我过去看你娘。”
“谢谢婶娘,”这大过年的,连医馆都不开门的,郭氏愿意出手,杨华伟也是感激不尽了。
西府的颐寿院中人影憧憧,莫氏住的内堂里满架的金玉也仿佛因为主人的病重蒙上了屋死气,再不复往日的璀璨。
杨清玉努力将手中的汤药小心的喂到莫氏的嘴里,可莫氏一直牙关紧咬,瓷勺碰到牙上,药汁儿顺着牙齿流到了唇外,根本一点儿都进不到莫氏嘴里,急的她眼泪簌簌而下,“这可怎么办啊?”
“清玉让开,我来吧,”小郭氏在一旁看不下去,从杨清玉手里拿过药碗,“骄娘陪着你清玉姐姐到外头透透气。”
“你要做什么?”杨清玉见小郭氏并没有喂药,而是从郭氏的针囊中取出一根银针来,吓了一跳,厉声道。
“清玉姐姐还是随我出去吧,我娘虽然不通医术,可些话常识还是懂得的,如果不以针刺穴叫大祖母松开牙关,难道还拿银勺去撬不成?”杨骄看着一脸怒容的杨清玉,心道好人真是不能做。
杨眉这些日子如同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瘦的脱了形,看到杨骄,上前赔笑道,“骄娘说的是,郭家的医术那是出了名的,四婶娘就算是没有真正学过,平时看着,也肯定会的不少。”
杨清玉见杨眉讨好杨骄,不屑的瞪了她一眼,“你往前凑什么凑,祖母病了这许久,也没有见你过来侍疾,怎么,以为讨了杨骄的欢心,她便会留你在侯府做侯府的大姑娘不成?”
☆、六十四补更
姜太后也已经乏了,见郭氏说要出宫,颔首道,“你们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想来家里也等着呢,回吧,只是等沈氏发动的时候,还得你亲自过去看着,不然哀家是没法放心的,”不论赞不赞成周琛取周璨而代之,沈骊君肚子里的都是她的重孙,姜太后自来分的清楚。
“臣妾来的时候也不短了,就让臣妾代皇祖母跟母后送一送老夫人跟侯夫人吧,”听到郭氏一行要走,梅氏也适时起身道。
郑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梅氏,“你有这个心,就去送送吧,顺便啊,请郭老夫人也帮你扶一扶脉,这承辉都十三了,你居然连个动静都没有,当初,哼哼,”当初郭氏可是说梅氏宜生养,她在为儿子定下的梅氏为太子妃,可现在怎么样?就生了一个,这怎么能叫郑皇后满意?
梅氏先后被顾贵妃跟郑皇后揭短,面上却丝毫不有不满之色,淡淡一笑,“母后说的是,只是臣妾当年生承辉的时候伤了身子,只怕是难再调理好了,好在梁嫔又有了身孕,殿下并不缺少子嗣。”
郭氏跟梅氏在宫门处分手,静送梅氏上了太子妃的鸾驾,才向杨骄道,“骄娘随我坐。”
“你们怎么跟靖国公一处了?还摘了顾贵妃许多牡丹回来?”在宫里呆了短短半日,郭氏已经是一脑门子官司了,“你可要跟我说实话,骄娘你向来聪明,不用祖母操心,那个靖国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简直精的更个鬼似的,也只有两宫才会将他当做无知的孩童。
杨骄的心思却在另一处,“祖母,您可注意到了,皇后娘娘对您颇为不满。”
“这是在所难免,昌王妃的事,她心里有气也是正常,”郭氏轻叹一声,“可天下间的事儿,哪能由咱们做臣子的来选?只希望有一日,娘娘她能明白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
“上位者何时会想过明白臣下的心?她们要的只有忠心,祖母您没有遂她的心意,便是不忠,没有其他的借口可以找的,何况下来还有昌王妃临盆的事,太后娘娘发了话,祖母您根本就脱不了身,只怕郑皇后只有更怨您的,”杨骄压低声音,“祖母,梅娘娘的身子真的没救了?”
如果郭氏能帮着梅太子妃调理好身子,给周承辉生下弟弟出来,到时候郑皇后的所有怨气都会化为乌有。
“骄娘!”郭氏厉声打断杨骄后面的话,“谁许你问这个的?还有,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跟靖国公私下说了什么?”
郭氏一怒便口不择言起来,而杨骄被她问的玉面一红,讷讷道,“没什么,孙女儿问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
杨骄先一五一十的将到酌月殿和暖花坞发生的事仔细跟郭氏讲了,“祖母今天也看了,那个周承辉在外头跟在宫中完全是两副模样,而且身后还有梅家,马家,郑家,甚至康王府的支持,日后顾氏一脉,如何能在他手中讨到好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