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换了衣服的童墨,一直站在外面伺候着,听见王叙喊痛,忙伸了脑袋进来张望。
刘昭站起身道:“我手上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吃午饭,困了,就睡一觉。”
刘昭走后,童墨才闪身进来,王叙呸了一声,骂她卖主求荣。
童墨笑嘻嘻的,也不敢反驳,乖乖地给王叙穿好足衣,道:“殿下让叙姬在这里午睡?”
王叙环顾四周,这显然是刘昭的寝宫。但她确实是太累了,随意吃了点热汤面,便倒头睡去。
盖着的应该是刘昭的被子,她用力吸了吸气,还好,没有不好闻的味道。
睡的迷迷糊糊爬起来,屋里光线昏黄,角落里点了几盏灯,已经天黑了么?王叙叫了童墨一声,没有回答,只有一个小宫娥慌慌张张跑进来伺候。
看那宫娥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那么小的年纪,王叙不忍心使唤她,便自己起来,脚踝依然红肿,但已经没有那么疼痛了,她也没披外衣,只对小宫娥笑道:“你去帮我找童墨过来。”
那宫娥领命出去了。
四周转了一圈,发现内寝宫外小隔间里竟然还有一道小门,推开小门也是个小隔间,角落里放着一些白布和松柏叶子,隔间正中立着一扇屏风,转过屏风,又是一扇门,王叙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竟是一个雾气腾腾的大开间,中间靠里有个不规则的温泉池子。
当她整个人都泡进温泉的时候,重重的舒了口气,浑身是说不出来的舒爽。她闭着眼睛,往后一个仰泳,来到了最靠里的泉眼,这边温度更高更舒服。
听到推门声,她以为是童墨,也没睁开眼,只问道:“天黑了,是不是没办法下山了?冯媪知道我们来这里么?”
没有回应,只听脚步声渐渐走近,王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睁开眼,只见刘昭穿着白色衬里,慢慢走了过来。
他瞟了她一眼,走到离她不远的池边上,自顾脱去上衣衬里,王叙干瞪着眼看着,人鱼线,结实的肌肉,还有粉色的……作为现代女性的王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似乎一股热潮往鼻腔上涌,她忙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刘昭忍不住笑起来,褪去长裤,只穿着贴身的亵裤下了水,他戏谑道:“小心流鼻血!”
王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顺了顺呼吸,这才转回头,慢悠悠地道:“老娘混娱乐圈的,什么小鲜肉,肌肉男没见过。”
“那你刚才……双眼眨都不眨地盯着我看?”
“你自己在我面前脱衣服,难道还不给看吗?看了要不要对你负责?”王叙轻轻笑着呛了回去,她捞起水中的擦澡布,搭在了肩膀上。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穿着亵衣亵裤下的水,不然就这清澈的汤泉,她这曼妙身段,早被看个精光了。
刘昭见王叙那尴尬模样,得意微笑着,又补了一刀:“你不是不方便吗?怎么还下水呢?”
一句话,噎的王叙半天回不上话。
“脚好些了么?”刘昭话锋一转,问的出奇温柔,他这种打一棒槌给一个枣儿的作风,让王叙的心绪像坐过山车似的。
王叙也没正面回他,她心底一直惦记着青灵交待她的话,正好四周无人,她忙说:“我来找你,是有话要跟你说。”
“哦?”刘昭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似乎突然发现她不是真的想要见他,而是怀揣了某个目的接近他似的。
王叙把青灵让她转述的话详细说了一遍,刘昭仔细听着,待王叙说完,他才道:“你的意思是,左都侯廖左是赵昭仪的人,他受命搞出坍塌之事以此陷害我?”
王叙点头,刘昭又问:“现在赵昭仪和富平侯在推廖左成为未央卫尉?”
王叙继续狠狠点头。
刘昭道:“除了尚夫人和你,还有谁知道此事?”他略微沉吟,“你父亲知道吗?”
王叙摇头。
“我知道了,此事你清楚便好,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起。”
王叙盯着刘昭的表情变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刘昭惊讶地看着她,“你为何如此说?”
王叙从刘昭的表情中,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没正面回他,只是微撅着嘴,糯糯地道:“害我还千里迢迢跑来告诉你……”言下之意的“自作多情”并没有说出来。
刘昭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以后有何打算?”
王叙被问的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因为曾经的她是想找个世外桃源隐居,但是那似乎并不现实,离开皇宫和新都侯府,她估计连温饱的问题都无法解决,除非她去卖艺为生。
“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离开皇宫,找个你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他这是置身事外,完全旁观者的语气。王叙的眼眶突然涩涩的,一阵不可名状的酸楚涌上心头,她也搞不明白,听了这话,为啥不是惊喜,反而是一层叠一层的失望,冲她奔涌而来。
“想好了告诉我,以后会还你自由。”
“你什么意思?中午的时候,还说把我脱光了验证验证,怎么现在突然又要大发慈悲让我找个喜欢的人嫁了?你这人真有意思?!可以随意操纵别人的命运,很爽是吗?”王叙眼眶微红,倔强地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由于激动,浑身微微颤抖着。
刘昭被她说的一时哑口无言。
“那么想我嫁给别人,你跟我暧昧个什么劲!”王叙把肩上的湿布往水上一甩,起身出浴,强忍着脚踝上的痛,从案上取了条白色锦缎浴巾往身上一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一直躲在小隔间的童墨,见王叙出来,忙过去扶她,悄声问是不是洗好了。小隔间里还有两三个家人子伺候着,王叙换了衣服,便出了暖房,外面天色已是全黑。
她顺着廊道,走到山边上小角亭,可以看到山下宫殿零星的灯光,童墨给她披上大氅,又递给她手炉,她没接,良久,王叙问:“冯媪知道我们在骊汤宫吗?”
“知道,下午黎侍者遣人下山通知冯媪了。冯媪还让人送了衣物和琴上来,叙姬你就在这儿跟殿下多呆几日,等伤好了再回去。”童墨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是怕冯媪知道王叙受伤,会迁怒于她。
王叙望着漆黑的夜发呆,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寒冷冬夜,她又崴了脚,今夜怕是无法下山了。
一阵寒风吹来,脸上辣辣的疼,侧边的屋檐上,传来清脆的风铃声,她循声望去,看见个晴天娃娃挂在檐下,同样静默,同样孤独地看着远方。
童墨顺着王叙的目光,也看到了晴天娃娃,她走前两步仔细瞧了瞧,笑道:“这不是叙姬做的扫晴娘么?”
王叙一愣,“是么?”
“嗯,我认得这嘴角上你绣了一颗痣上去呢。应是殿下从北宫带过来,挂在书房廊檐上的,想必是见物如见人也。”童墨笑嘻嘻地打趣王叙。
他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在试探她?王叙望着扫晴娘,突然下了个狠心,返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