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榆听阿爷如此说,心里有些羞赧,面上却故作大方的冲爷奶道谢,继而随口指件事就跑了。
柳福生和年氏对视一眼,眼底俱都浮现笑意:“这孩子……”
正要说些什么,只听院门处有过来的脚步声。
二老俱都屏息往黑影处瞧,及至来人显露在油灯的照耀下,两人忙上前帮着一起把篱笆门上拴子解开。
“吃饭了吗,你两家怎凑到一起了。”
说着忙让人进屋。
“还不是大哥,大晚上把我们都叫过去敲打一顿,说榆哥儿从小不容易,阿繁他们三兄弟莫要欺他是个哥儿。”
柳茂叶提起自家大哥心里就苦,还有更难听的话,说他妄图靠着孙子侵占老二的家底,他没脸学给老娘听。
天地良心,他是真没有那个心啊,按照以前的想法,那也是榆哥儿出嫁,爹娘百年之后才能提及的事,按照他的想头,那就是柳繁柳雁柳山三兄弟平分。
毕竟二弟以后的香火也得有人供奉,三兄弟也不算白拿二叔二伯的东西,他再没有想过独占家底地亩。
柳福生和年氏一看三儿的脸色就知他话不实,不过老大既然能把家里所有的男丁都敲打一遍,想来也是接受榆哥儿招赘这事。
这是好事,老太太自然不会拆大儿的台,只看着三儿道:“你大哥说话做事最是厚道,再不会坑害亲人,你大哥怎么说,你们怎么听就是。”
说完又拿眼角扫一眼底下站着的三个孙子。
“咱们都听阿爷阿奶的,榆哥儿拳头硬着,咱们还指望他罩着,再不敢欺他。”柳繁上前一步,插科打诨。
“谅你们也不敢,谁若是欺榆哥儿和长生,那就是和我们两个老的过不去,以后莫要登我家的门。”
得,这不能得罪的人以后又多一个。
堂兄弟仨又忙保证绝不会,他们不是那样的人,让老太太只管放心,倘若有谁日后欺长生,那就是和他们过不去。
老太太听到仨孙子这般说,就势放过几人。
过犹不及,毕竟不在一个锅里搅食,让外人看着他们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不敢轻易打坏主意就成。
“阿奶,这是我媳妇给长生做的衣裳,只缝好一身夹的,让我先拿来。”柳雁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折叠整齐的石青色粗布夹棉衣袍。
“甜玉手可真快,这么快就缝好一身了。”年氏接过衣裳,细细摸了摸,棉布的手感柔软,里面又加了棉花,触手很是暖和。
“多谢二嫂子了。”方才三叔说的那话,柳榆也不好出门打招呼,这会儿听着赵甜玉已然缝制好一身棉服,便趁着这空隙从房间里出来。
和柳雁道过谢,又和三叔并三个堂哥打招呼。
“榆哥儿,咱们啥时候去山上弄山货去那下乌嘴啊!”柳山见正主来啦,忙挤上前问道。
“明儿吧,我想过了,咱们就专打板栗,核桃,还有松子榛子啥的,这些东西禁放又经得起颠簸,恁远的路也不用费心照看。”
这事柳榆早寻思过了,按理说山上的菇子菌子也颇是鲜美,但路程太远,晃晃荡荡的运过去那品相肯定好不了,定会被压价的厉害。
“成,左右地里的活计也忙的差不多了,明儿咱们就上山去,这几日的功夫怎么也能打两车,到时候路也干透了,正好上路。”柳山心里有成算,略微合计一番就觉得可行。
“这事儿咱们秘着来,别让村里人知道了,我们现在家商量事都是避着狗蛋来,你回去也别在绿丫和棋哥儿面前说。“柳繁开始扭头交代柳雁。
“我们家的绿丫和棋哥儿最是乖巧,从不乱传闲话。”柳雁年岁不大,提起自个的一双孩子,却是一脸的骄傲和慈爱。
柳繁正要反驳,待看到柳榆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色便有些讪讪,忙向柳榆道歉求饶。
“哼,大哥,我就讨嫌多句嘴,咱们狗蛋以前虽说也调皮,却也算知礼,近来不知同水又得近些就满口的胡言乱语,自家侄子我是不会同他计较,但他若长歪了,大哥大嫂以后又能指望哪一个!”
柳榆还记得狗蛋说那话是他舅妈告诉他的,他心里着实腻烦这个妇人,想起来就不得劲,趁着今日这话头,也暗搓搓给狗蛋的舅妈上个眼药。
“不,不能吧……”
“大哥只想想田富贵和他婆娘现下的遭遇,就知是不是危言耸听。”柳榆也不欲多言,还是那句话,不是自己的孩子,说的多了难免讨嫌,他今儿已然多嘴。
田富贵和水三妹近来啥遭遇,以前能不下地就不下地的两人,这几日也日日扛着农具下地干活,家里的仨孩子一点忙都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