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深沉,人尽散,那平素胖圆可爱的脸,映上光影明暗,眉宇间自多了三分沉稳,四分聪颉。
韩拓回头看了看堆满桌上的公函,轻一叹气。
这几日上面催得急了。
毕竟是人命要案,时日一拖,又毫无进展。若不甚惊动了圣上,这一责喝下来,对那些指望升迁的大官们,后果是不堪设想。
上头自然一阵火烧火燎。
甚至已有不少暗示,命他早日结案。言下之意,找不到真凶,也要弄几个替死鬼充数,力求尽快破得此案。
官道黑暗,他非今日才闻。向知青天难为,才宁做个糊涂庸官。只是要他草草结案,纵放真凶,却又决不可为。
想是知道会变成进退维谷之况,他才早早函请开封府允包拯相助此案。上下官员视他无能,也是自然。反正如今是托赖这位大宋朝青天的顶盖,上面的官儿才暂不敢硬压死令。
桌上清茶早已凉透,捧来饮下半盅,但觉冰冷入喉,叫头脑一阵激灵。
那二人,大概也去大半时辰了。
倒也不担心,莫说加一个展昭,便是白玉堂一人前去也定会有所斩获。
“呵……”
总以为分隔久了,必是生疏了。却在见面一瞬,那句清澈高爽的“面团儿”,那双欢愉外露的亮眸,教他心头一热。
白玉堂,纵是江湖成名之侠,万人景仰之士,仍然是白玉堂。
朋友,纵分隔千山万水,别过沧海桑田,仍是他白玉堂的朋友。
忆起那一身白衣,难不想到另抹蓝影。
“……展昭……”
早闻开封府座下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之名,也曾闻他入官场前的江湖名气。初见,展昭非但未摆官威,甚至无半分草莽戾气。
他的存在,像那冬阳,让人能放心地舒服。
只是太阳,却是如此的远……
“……”
他二人……
是友?是敌?
虽说与那二人相处已有些时候,韩拓仍不免困惑。
是友,何以闹不休,打不停?
是敌,偏又同进退,助彼此?
夜风撩过,皂隶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方才见灯下已无人踪,连忙抬头寻去。
“大人!”
韩拓回过神来。
转身看了看那皂隶,圆圆胖脸笑属六畜无害:“小六,你替我送个信去江宁酒坊……”
话说那春意楼内,夜夜笙歌,今夜亦不例外。
这会儿又有两名客人进楼来,同叫众女眼前一亮。
虽说进来春意楼的男人非富则贵,但往往都抱着同一目的而来,身上自然会带了些秽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