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眼镜看过去,从玄关的木地板通向楼梯的地方有一张脸慌忙返去了。虽然是惊鸿一瞥,却也觉得好像是个年轻女孩。
又喊了几声,总算从布帘后闪出了像是老板娘模样的女人。
“不到五点,恕不招待。是工会定的规定。”女人好像不耐烦的样子,可是明白了我们是警察,马上就绽开了笑容。该是年轻时抹多了脂粉吧,脸色微黑,年纪可能近五旬了。
菱田刑警在木板阶上坐下,马上就开始问话。意外的是,对方竟干脆地回答了。
据说那天晚上九点左右确实来了一位奇特的客人。
“不,我猜想是因为别家都提早打烊了,所以才会进来我们这里——是,是生客。那样的暴风雨晚上,怎么也会有客人上门呢?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记得很清楚。”所说客人的身材与服装都和一钱松相近。
“这边是不是有块这样的红斑?”
菱田刑警在脖子上画了个圆圈。
“那倒没注意到。”
“几点走的?”
“大约十一点——那以后,风雨变大了,还担心他怎么回去。““我想见见那一晚他叫的女孩。”
女人有些不悦的样子,不过还是向楼梯上头叫:“昌子——昌子哪——”没有同答,不过不久楼梯上端出现了女人的脚,拖着散乱的衣服下来了。好像还在睡觉,那么慵懒地就在最后一阶坐下去了。洗过脂粉后的脸色显得有点浑浊,不过容貌倒不错,有二十四五岁了吧。不是刚才在楼梯上瞥了一眼的那个女孩。
老板娘告诉她我们是警方的人。她仍丝毫没有反应。
“吓死人啦!在后面被杀的男子,嗯,就是这几天人人在说个没完的一钱松,好像就是那个晚上的客人呢!”
“是吗?”女人好像无聊似的漫应了一声。“嗯··…”女人回答菱田刑警的话说,“确实有那样一块红斑。”
女人说罢,往我这边票了一眼。
我连忙低下了头。我不喜欢和女人对看,因为我知道女人对我的容貌抱何观感。还只有二十五岁的人,头却薄了,还戴着副厚厚的圆眼镜——也是因了这副容貌,去年在故乡的一桩婚事也告吹了。。
“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
“讨人厌的。炫耀着钞票,还说,要不是这样的天气,一定找一家更好的···…”“大概有多少钱?”
“五百块。他自己说的。”
我和菱田刑警互相看了一眼。这一来,像是谋财害命吧,可是一笔巨款呢!
“我想看看他上去的房间。“
老板娘显然嫌麻烦了,女人倒说:“那就请吧!”
她仍然不耐烦似的起身,我们跟着上去,那里的一个房门口露着紫色的衣裙,这时忙着缩回去了。从房内投射在廊上的淡淡的影子也倏地滑开消失——我又一次感受到什么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昌子的房间除了色彩鲜艳的帘幕之外,是个清净的房间,不过仍旧给人空虚感。
萎田刑警没有进去,光从廊子上往里头扫视了一周说:“你们这里有几位上班的?”
“现在是我和另外一位——春天时有三个。”
“那个晚上,除了一钱松以外还有别的客人吗?”
“阿铃那边也有一位。”
“跟一钱松同一个时候吗?”
“是。那人走了以后不久,阿铃
那边的也走了。“菱田刑警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光。一钱松走后不久——这句话使他留意到了什么。
“我想见见那位小姐。”
“阿铃什么也不懂的···…”
昌子尽管这么说着,还是在廊子上走向另一头,从纸门外喊了一声:“阿铃,警察先生有话要问你。我打开门啦!“
正是紫色衣据缩回去的房间。我从菱田刑警背后越过他低矮的头往里头看过去。
窄窄的,像堆放杂物的贮藏间,榻榻米黑黑的,有湿气的样子,一股臭味扑了上来。斑驳的墙上,南珠流成帘子的模样。
女孩坐在一架涂料剥落的茶橱边。里头很阴暗,像是沉淀着浑浊的薄暗。
年纪看来也就十五六吧。脸上化过妆了,连面孔的轮廓都被白粉遮掩住,双唇也是浓浓的红。那斜俯的脸,该是为了躲避我们的眼光,可是眼里的稚幼之气还是无法隐匿。不,宁可说,化的妆浓,正好暴露出面相的稚幼。那退色的紫色衣裳与据部的银波图样,也与她的年龄不配合,八成是人家给的吧!
女孩看到我们进来,慌忙地把抱着的玩偶塞在背后。是穿上绯红衣裳,有女孩一半高的大娃娃。窗边的一只橱柜里,还塞着各种各样的玩偶,活像一堆尸山。
“你叫阿铃是不是?几岁啦?”
菱田刑警温和地问,女孩却只是惊悸地看着他。
“十八岁啦!”
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娘来到门口,代答了一声。昌子在老板娘背后靠着一根柱子,用脚趾在廊上写着没意义的字。
“十八了吗?”
女孩点点头,求救似的仰起脸看着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