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楼哑声问道:“你是自愿,还是……被迫?”
夏茗哭的很厉害,“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我……我……”
周越楼不可置信般打开他的恩师,他的姑父,颤抖的指尖却只在手机里打出一串凌乱的病句。
他是忽然平静下来的。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程朝朝忽然觉得,他的人生在那一瞬,又变回了从前的无声无息。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水,无人窥见其血肉里的暗流。
他缓缓放下手机,慢慢在夏茗身边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纸递给夏茗,仰起头,语气冷静的不像话,“姑母不知道是吗?”
夏茗摇了摇头。
周越楼嗯了一声,“暂时先不要告诉她了。她最近身体不好。”
他摊开那张孕检报告,继续问道:“你有取证吗?”
夏茗还是摇了摇头,她哭了很久,泪水横七竖八爬满她的脸,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只是不住道歉:“对不起……我……”
她本想带着这个秘密沉默一生,却在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手脚大乱。
程朝朝叹了一口气。
沉默的不该是她,承担恶果的也不该是她。
周越楼拍了拍夏茗的肩膀,“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我会去问清楚。”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
和夏茗告别之后,周越楼没有回家。
他去了一趟梧桐树林。
深夜寂静,树林幽暗,只有零星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这片泥土之上。
他借着月光走到那棵11岁种下的大树底下,仰头静静观看。
忽然,他抬起手,轻轻抚摸过树干上的红飘带,指腹摩挲上面的字迹。
他曾有过绚烂的三年时光。
遇上一只猫,有了最好的朋友,在恩师和姑母的帮助下,一次一次渡过人世的苦难。
可这场绚烂,也戛然而止在此。
周越楼将背靠在那棵大树上,缓缓坐了下去。他试着躺在大树底下,枕着泥土,望向青黑色的夜空。
树叶的间隙是一扇窗,里面装着一轮明月。月光穿过层林,倾洒在他的身上。
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之间,周越楼得到了一瞬安宁。
*
第二天,周越楼照常去了实验室做实验。一切像是什么都没生。
徐漾舟依旧为了毕业课题忙的焦头烂额,秦书耦依旧春风和煦和每个学生打着招呼。周越楼低头看着实验仪器里的实验进度,缄默不言。
他一向沉默寡言,所以也没人察觉到一场风暴。
夏茗也依旧将糖递到每个人的桌子上。
徐漾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了。
夏茗想对他说一句谢谢,但又顿在了原地,止步不前。
她于是笑着从柜子里拿出几瓶药剂,叫小组的大家都看了过去。
她低头,认真取出葡萄糖,放在碱性溶液中融化,然后抬头看向一边蹙着眉头的徐漾舟。
“能能能把我拿点高锰酸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