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的手臂却如同云影漂浮,倏尔一绕,手指便在他胸前几位穴道上轻轻拂过,登时制住了他。
张无忌哑穴也被点,整个人如同一截木桩般僵直的戳在原地。
黄蓉轻轻道:“你也不用说你叫甚么名字。”她瞥目转身,“反正我也不稀罕了。”
她再也不看一看他,运起轻功,朝远方飘然而去。
张无忌眼睁睁的看着黄蓉的身影消失,这些日子同她一块儿的一幕幕情景缭乱的浮现在他脑海中,令他说不出的难受。等他冲开穴道,重获自由时,四下平野茫茫,黢黑寂静,又哪里知道去甚么地方追呢?
一股难言的茫然涌上心头,他在原地怔怔站着,半晌不知所往,正当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却是数不清的白衣人从黑暗中露出了行迹。
这些人同明教教众一样一身白衣,不过左襟上绣得不是红色火焰,却是一只展翅黑鹰。他们急速奔走,却阵型井然,无一丝人响,令人见了只觉逃无可逃,不由心惊肉跳。
眨眼间这些人已四下围住了张无忌,却不动手。张无忌正万分警惕,却见南面一片死寂的人海默然分流,一名白衣摇扇的中年男子从中翩翩而出。他容貌俊美,气度潇洒,噙着丝微笑的打量了张无忌一眼:“小兄弟是什么人,如何孤身出现在大漠中?”
他话音平淡冲和,斯文有礼,可张无忌却觉得似乎一句话说不好,立即便会命丧他手。他望着那人,明明该心生恐怖,可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亲切感,此时便答:“我叫曾阿牛,在昆仑山无辜被峨眉派扣住,刚才似乎有什么混乱发生,便寻机逃了出来。”
那白衣人“哦”了一声,扇柄一收,对身边一人道:“带上他,咱们去会会灭绝老尼。”
黄珊这厢则终于脱离开张无忌,得以自行行动。
按原著剧情,张无忌因追踪掠走殷离的韦一笑而被布袋和尚说不得带上光明顶,又因在乾坤袋中突破境界,最终才顺利在阳顶天遗体前习得乾坤大挪移。这机缘一环扣一环,缺一不可,如果自己在他身边,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说不定因为人设要拖后腿。
不如让他一个人罢。
黄珊努力感受着宋青书的方向,向那边飞奔而去——反正她也没有继续留下的意义了。
她已经不打算杀他了。
不知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后,黄珊松了口气之余,心中却又说不出的酸楚。
她来放过别人,谁又曾放过了她?
难道真是因为她生而可恨,无人怜悯?
这种无谓的纠葛很快便被她抛下,离开张无忌后,黄珊的思绪反而渐渐清晰起来。小昭之所以一直没能得到乾坤大挪移,是因为密道入口有一道重逾千斤的石门,除非绝顶高手打不开它。
宋青书要是想得到乾坤大挪移,不仅得混进光明顶,还要混进杨不悔的闺房,躲过小昭的监视或者得到她的信任,并且最重要的,要有不输于张无忌的深厚内力。他原本气运就不及张无忌,后者尚是因巧得九阳真经才习得一身精纯浩瀚的内力,宋青书怎么可能仅凭勤学苦练就可使自身功力与之比肩呢?
所以这一路找到宋青书,他若是真得了乾坤大挪移,便证明他尚有不为人知的后手,下手杀人时须更加小心;若是没有的话更好,张无忌的气运便不会被他抢走了。
不过眼下还要想通一件事,那就是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宋青书。
黄珊一路寻一路跟,小心谨慎躲过许多明教散众,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平野渐去山壑渐来,沙漠渐退碧草渐生,显然已到了山麓地带。望着远处拨云蔽日的山峰,她心中已有些确定宋青书的确混进了光明顶。
杀人,剧情,张无忌……黄珊心思复杂的谋划片刻,终是沉下气来,继续向光明顶进发。
☆、
宋青书没有去光明顶密道,而是安安静静的藏在明义堂外的花园中。
黄珊冥冥中感觉到他的位置后,立时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如今杨逍正在明义堂的正厅高坐,过不了多久,布袋和尚、周颠等五散人也会来齐,并带上一只病危将死的青翼蝠王。此后几人内讧打了起来,被混元霹雳手成昆以幻阴指暗算,一齐在厅中重伤调息,成昆也没讨到好处,被韦一笑绝地反击,也不得不原地打坐调息,任人鱼肉。
宋青书童鞋打的一手好算盘那。
等这个情形一发生,他便可大摇大摆的冲进明义堂,一手一个将这些绝顶高手全都拍死。若是如此,他身为武当派三代弟子之首,不仅为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立下不世功劳,掌门之位恐怕更如探囊取物;而且将明教打残了,纵使张无忌后来又做出头鸟救下了明教并也做了教主,声威又哪能同原著相比呢?
到时候名利双收,岂不妙哉?
黄珊武功平平,不敢离他太近,因此稳妥起见,她又在宋青书所在更远处,明义堂外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树上悄然藏身。她本来虽算个聪明人,但却绝称不上智计百出,加上为人又有些任性,以致当初凭心中喜恶而弃宋青书而去,如今又因心中喜恶而离开张无忌。
如果当初能好好与宋青书周旋,此刻最起码不会如此被动,因为她根本不了解宋青书的性格,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而如果能再狠狠心,将张无忌杀了再来找宋青书,行事必不会如今后那般须束手束脚……
不,也许张无忌莫名消失,反而会让宋青书生起警惕之心……这样兴许是塞翁失马呢。黄珊暗暗给自己找了个像样的借口,以掩盖自己心软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