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毅王夫妇跟宋若芙兄妹聊得热络,殷逸行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防备,本想也凑过去,谁知他一近前,赵舜毅便留下告辞二字,带着毅王妃回了王府,全然不给他一个庶子半点攀附的机会。
毅王妃当众致谢宋若芙,好些个来吊唁的宾客都看在眼里,相信明日便会传遍都城,宋氏身后不光有礼部侍郎的兄长,竟连近日复宠的毅王府也与之有交情。
虞清莲来到殷逸行身边,只见宋书安横眉冷对,却不见他夫人从后宅出来,这是跑到老太君面前讨要说法去了,宋家从上到下都不是等闲之辈,她不禁心中有些忌惮,暗暗地扯了殷逸行衣角。
殷逸行本想跟宋书安套近乎,却也遭了对方漠视,心下不悦,便回了虞清莲一个眼色。
她心领神会,对宋若芙说道,“嫂嫂今日累了,府中还有好些事没料理,可是要都推给曹嬷嬷?”
宋若芙并未抬眼,冷声回问道,“府中事务繁杂,自是不能一蹴而就,不过那也都是我分内之事,怎劳得弟妹这般费心,也不知弟妹心中惦记的,是何事还未料理?”
虞清莲正等着她问呢,“旁的倒也不急,只是原本母亲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婢女也有不少,总不能这就闲下来,调往何处,如何安排,嫂嫂可都定好了主意?”
宋若芙也不急着作答,思虑了一番她这一问背后的深意,才缓缓开口道,“其他下人,交给管家杨伯安能分配便是,至于母亲身边的丽嬷嬷,我问过她的意思再做决定。”
“清莲与姑母亲近,丽嬷嬷也相熟,不若就让丽嬷嬷来我们院中,总归是虞府陪嫁的嬷嬷,放到我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宋若芙渐渐看清了虞清莲的算盘,丽嬷嬷服侍虞氏多年,在将军府的下人中也能上下贯通,为人谨慎圆滑,自是一府主母的得力助手。
自己的乳母郭氏如今伤重养在医官,宋若芙本想让丽嬷嬷帮她熟悉这府上的大小事务,定会事半功倍,虞清莲这个当间跑过来抢人,分明就是想让她这个刚过门的少夫人打理家事难上加难。
见宋若芙半天不表态,虞清莲偏着眸子阴阳道,“呦~嫂嫂这是舍不得?一个府上的老奴都不愿意给我们碧云阁,就算是治家严明,也不至于处处压制针对我们二房啊……”
湘竹瞪着一双眼,巴不得冲上来撕烂虞清莲的嘴,她家主子又没说到底如何安排,她倒是恶人先告状,把独断专行的脏水泼了过来,仿佛这侯夫人刚过世,宋若芙就要把家里家外都归到自己口袋里一般。
可是宋若芙管教过她,不得不守规矩,随意顶撞主子,如今宋书安还在呢,也拦不住那虞清莲胡说八道,自己一个婢子,又能如何。
湘竹快气晕了,却看见宋若芙带着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自己,反应过来后,她便让湘菊好生看顾,自己转身跑了出去。
虞清莲越说越激动,正堂的院子里还有不少宾客,她拔高了嗓子委屈道,“姑母生前最挂念清莲,总说着丽嬷嬷是稳妥之人,清莲也是害怕丽嬷嬷在姑母身边做掌事嬷嬷做惯了,这要是调到别处降了等级月例,恐要伤了老仆的心……嫂嫂啊,中馈都交到你的手中了,一个下人,难道都不能给我们二房吗?这是对我们二房有多忌惮防备啊……”
原本已经压下去的议论之声又渐渐响起,宋书安眸色明厉,只是碍于后宅妇人之事他一个外男不好置喙,心中有气却不能当众分说,脸色变得铁青。
宋若芙没力气跟虞清莲扯着嗓子喊,也不在乎她故意找茬为难,本想跟兄长去偏厅躲清静,怎料虞清莲不依不饶,继续纠缠。
“嫂嫂别不理人啊,这是真没把清莲放在眼里,我都这般恳求于你了,却惨遭你这般无视,不行,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嫂嫂那里也不能去!”
说着,她便抓住了木轮车后面的推车把手不肯放,殷逸行装模作样上来规劝,拉扯间让木轮车更加不稳,吓得宋若芙大惊失色。
“快住手!”宋书安瞪着双眼呵斥,想要上前却被殷逸行转过来赔不是给阻挡开来,一片混乱之中,宋若芙被推了一把,从木轮车摔落下来。
众人眼见她受难,虞清莲眸光狡黠,殷逸行冷眼旁观,宋书安则是心疼到惊声大叫。霎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接住了摔落的宋若芙,将人稳稳抱住。
“殷将军?”
“兄长?”
殷煜珩沉着脸,竖着剑眉,用眼尾睨着手还握在木轮车上的虞清莲,顿时把人吓得瘫坐在地上。
湘竹气喘吁吁地才追上来,看见宋若芙唇色紫,手掩胸口,脸色蜡黄,便知她家主子心悸又犯了,心疼的哭喊道,“不好了,大少夫人的心悸之症犯了,得快些服药!”
顾不得计较,殷煜珩大步抱着人回了黛澜轩,湘竹一路小跑护在一旁,殷煜珩刚把人安置在床榻上,她就熟练地找出护心丹给宋若芙服下,见到人微微有了血色,才哭着说道,“奴婢腿脚再慢些,主子可要危及性命,这是宋家家主还在呢,都没能护好主子……”
宋若芙此刻只能蹙着眉大口大口的缓着气,脆弱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殷煜珩转身出来,正迎上宋书安怒不可遏的双手薅住了他的衣领。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芙儿今日若是有个好歹,你要如何同我交代?”
宋书安情绪激动,质问的声音都有些抖。闻讯赶来的谢氏顾不上劝自己的夫君,忙冲进屋里查看宋若芙安危。
殷逸行同柳氏站在黛澜轩的院子里,却不见闯了祸的虞清莲。
“兄长,一切都是误会,清莲只是因为母亲离世,哀思过重乱了心神,只求嫂嫂开恩把母亲身边的丽嬷嬷调到碧云阁来,谁知嫂嫂不允,清莲只是想留住嫂嫂分说,却不曾想把人摔了……”
面对宋书安的愤怒,殷煜珩并未躲闪,阴鸷的眸光扫过远处的殷逸行,如利剑般穿透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