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少君脸上带笑,心中骂喻校长太会算计人心。
她要是没在周文菲穿裙子赴约的那一刻醒过来,或者今早喻文卿没有再递过来一把刀,她真的愿意相信他的话——他在表达喻姚两家全体对她身份的承认,以及让我们携手干掉周文菲的美好意愿。
去你妈的,一个二奶的身份我真的稀罕?还是你们觉得我是个特别没骨气的人,为了讨喻文卿的欢心,才会帮他藏住周文菲?
“文卿怎么选是他自己的事,你们要不要送走周文菲,那是你们的事。”她轻飘飘地推回去。
“既然这样,那阳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妙妙在哪里?”
“这个,你们应该问文卿。”
喻校长看了腕表一眼:“现在十二点半,签约仪式后有商务宴。文卿不可能带妙妙出席。她不在酒店、也不在学校、更没有回去找她妈妈。”
阳少君摊手:“她不在别的地方,不能说明她在我这儿。”
“时间很紧,文卿做不了太多安排,而你——是他所能选择范围内最信任的一个人。”
阳少君心想,怪不得喻文卿非要在会前来找她。仅凭分析就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干什么,这对父子看似对对方的事情毫不在意,实际上时刻都在盯着对方。
“校长……”她还想抵挡,喻校长打断她:“你觉得文卿这样做对吗?”
阳少君想了一会:“感情的事我没法评价,有妇之夫就一定不能碰这种话我也说不出来,但是妙妙还是个小孩,你们那样……让她妈出手来揍人,不过份吗?如果你们觉得父母天经地义可以管子女的感情生活,应该先揍自己儿子。”她的交际广泛,不用去打听,就已经有留在s大教书的同学发信息来说:“你家文卿又背情债了,你知道不?”
都21世纪了,还在上演这种女人互掐的戏码。更可笑的是,这种事不是发生在闹市大街,而是在大学校园里,围观的是这个时代最有知识也最体面的那群人。让人心里无端地发冷。
“不愧是新闻学院出来的学生,有正义感。”喻校长心平气和,“我也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似乎是女人更愿意看到女人被打。其实我问的是现在文卿把妙妙藏起来的行为。”
“这行为有什么不对?他们不愿意被拆散。”
“是文卿不愿意?还是妙妙不愿意?姚婧回来说,他根本没有问妙妙的意见,就直接撕了文件。你觉得妙妙和我谈,我可能会拿她的学业前途做要挟,她只能乖乖接受出国的条件,但她在文卿那里,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阳少君听了一怔。
喻校长接着说:“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能力手段,文卿都是远超他的同龄人,面对一个相差14岁,对他还有感情依赖的小女孩,他的碾压性就会比我弱吗?如果一段感情中双方地位太过悬殊,即时的阻止,才是避免损伤最大的方式。”
阳少君陷入沉思,喻校长在等待她的动摇。
“校长,外面关于我和文卿的风言风语,你信吗?”
“信,也不信。”
“看你怎么看我这个人,校长。”阳少君笑笑,“实话和您说,文卿确实把妙妙交给了我。不管你刚才说的有多打动人,我都不能让他回来看不到人。”
如果换成她当新闻记者遇见的那些事,她百分百地赞同把年幼无知的女孩送出去留学,但是这个事件里,周文菲的前途不及喻文卿对她的失望重要。
有朋友当,总比失去好。
喻校长苦笑一声:“你对文卿这么忠诚,他喜欢上别人……?”
“这不是忠不忠诚的问题,”阳少君说道,“我很感激文卿对我的照顾,真的感激,我也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心意,有时候我很想膈应姚婧,但我不是小三,不会替他照看小四,更不会替他决定他的感情是好是坏,哪怕那是一段婚外恋。我没有这个权利。”
阳少君想忍住,还是没忍住,两道泪从脸上滑落,似乎有点尴尬,她笑笑,伸手擦掉:“抱歉,校长。虽然我是女人,但我早已经过了把男人的感情当作全部生活的那个年纪。小时候我就很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像他们那样勇敢讲义气。既然您都说了文卿最信任的人是我,我其实挺开心的,我只能回报他四个字——开心见诚。”
她起身离开。身后的喻校长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另找一个地方吃完午餐,收拾好心情,阳少君驱车来到袁心悦的公寓。按门铃后开门的是周文菲。她进屋子脱鞋:“心悦呢?”
“喝醉了,在沙发上睡着了。”
阳少君走过去一看,茶几上一只空酒瓶,又是威士忌。她拍袁心悦的胳膊:“才三月份,外面太阳很大,屋子里很冷,回床上去睡。”
袁心悦哼哼两句:“昨晚没睡好,困死了,让我睡会。”
周文菲坐在餐桌边吃泡面,阳少君说:“我带你出去吃吧。”
“不用了,我快吃完了。”
“你怎么没开手机?”
“不想开。”两排浓密的睫毛轻轻抬一下。
阳少君在她对面坐下来:“你愿意出国吗?”
“不去。”
“你的意思,还是文卿的意思?”
“我的意思。”
沉默好久,阳少君想再开口,周文菲已经起身把面碗给洗了:“少君姐,我也想睡一会。”
这是拒绝交谈的态度。阳少君心想,她不可能再听任何人劝了。
也是,要换成她的十八岁,遇上一个三十一岁英俊多金的成功男人百般呵护,她也不认识那个在篮球场只顾耍帅被队友狂骂的喻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