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来了计划,朱祁钰也就没有理睬于谦请求增兵居庸关的奏疏,反正居庸关如今也有一万多人马,又是占据险要的关隘,防守起来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对于朱祁钰的这个决定,朝臣们绝大多数的反对的,尤其以新任兵部尚书于谦为。
在他看来,居庸关乃是朝廷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居庸关失守,京城只能直面也先的瓦剌大军,被攻破的风险直线上升。
好在朱祁钰将朱见济的意见透露给了他,于谦这才放弃。
不久之后居庸关传来消息,居庸关外的蒙古人并没有出兵攻打居庸关,而是在装模作样威胁一阵子后便退走了,朝廷上这才安静下来,继续等着后面的消息。
九月初十,镇守紫荆关的右副都御史孙祥传来消息,也先的瓦剌大军出现在紫荆关外,还带着太上皇朱祁镇,不过据太上皇所言,也先的兵力只有三万,请朝廷不必担心紫荆关失守的问题,朱祁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自己儿子的预言并没有出现错误,那就说明随后而来的京城保卫战也不会出现问题。
但是在消息中,孙祥还提到了,镇守紫荆关的最高将领都指挥佥事韩青号令不严,希望朝廷调彭城卫带俸都指挥佥事雷通接替韩青,对于此事,朱祁钰还特意问了一下朱见济。
早朝上,朱见济缓缓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既然也先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紫荆关外,那就说明也先定是要攻打紫荆关的,虽然于尚书已经遣人过去增援,但是儿臣却以为,历史上的紫荆关失守,与孙祥和韩青不和有关,而孙祥不过一文臣,并不知兵事,故儿臣建议,召回右副都御使孙祥,命韩青全权指挥此战,方为上策。”
“不可。”兵科给事中李英出班制止道:“大军必有监军,此乃祖制,不可违逆。”
“臣记得孙大人原本就是兵科给事中,怎能说不知兵事,定是他看到了韩青继续防守紫荆关会出问题,这才上奏朝廷,请求将韩青调任,以彭城卫带俸都指挥佥事雷通接替,故而,臣以为,应该准允孙大人的请求,尽早将韩青调离方为上策。”
朱见济皱眉道:“此言差矣,难道做过兵科给事中的人就能统兵吗?那李大人不是也能统兵吗?为何你如今只知替孙祥说话?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时候也先正在紫荆关外攻城吗?若是此事调离韩青,那万一紫荆关失守,让瓦剌大军威胁京城,这个责任谁来负?你吗?”
李英也是毫不客气地道:“殿下身为宗室,怎能不遵祖制?太祖时候便有文官监军,方才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太宗时候也是因为有监军,这才能够起兵靖难,保住大明的社稷江山,因此,孙大人并无问题,定是韩青不遵将令,肆意妄为,所以才有此事。”
说完转向朱祁钰道:“陛下,臣请陛下准允孙大人的请求,调雷通换防。”
朱见济对于这家伙的表现很是不满,出声叫道:“你这是在逃避问题,本殿下正在问你,若是依孙祥的建议导致紫荆关失守,那你是否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你却扯本殿下不遵祖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啊?是不是,你说。”
朱见济的步步紧逼弄得李英有些为难。
他没想到这个五岁的小娃娃居然如此难缠,并没有理会他转移话题,而是揪住自己不敢承担这个责任不放,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承担下来?自己只是在京城,又不在紫荆关,如何承担这个责任?
不承担的话,却又显得自己心虚,而且朱见济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自己是不是知道什么,自己不过一七品的给事中,能知道什么?
李英心念电转,立刻说道:“殿下,此事乃是军国大事,您尚且年幼,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你说不参与就不参与吗?”朱见济冷声质问道:“本殿下参与朝议,乃是父皇同意的,六部九卿都没有说什么,你是认为六部九卿都没你聪明,不如你是吗?”
尼玛。
李英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六部九卿不如自己了,这不是给自己招仇呢吗?
不过李英仍旧不能承认此事,只得对着朱祁钰道:“殿下无礼,在早朝之上肆意妄为,请陛下收回殿下的参议朝政之权。”
“怎么?知道自己无理,又说不过本殿下,所以转移目标吗?”朱见济出声训斥道:“本殿下预言了土木堡之败,并且亲自入宫,当面劝谏,你呢?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不是六科给事中吗?当初皇伯父亲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你们六科的封驳之权,直接封驳皇伯父的旨意,是怕司礼监太监王振报复你吗?”
“若是你当时敢舍身劝谏,也就不会有亲征,不会有三大营惨败之事,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和那数十位文武官员也不会战死沙场,皇伯父也不会被俘,大明不会受如此侮辱,因此,一切的错误都在于你们六科给事中做事惜身,遇事畏缩不前,不敢运用太祖赐予你们的封驳之权,这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你们是真正对不起太祖,对不起被俘的皇伯父,对不起战死在土木堡的数十位文武官员和数十万三大营将士!”
“你们都是朝廷的硕鼠,只知道拿朝廷给你们的俸禄,却不愿意为了一点点的风险去阻止错事,你们才是最大的罪人。”
朱见济的话顿时像一柄利刃直插李英的内心,尤其是那一系列排比句和封驳之权的问题,更是说得李英无地自容。
朱见济说的没错,自己当时的确是害怕了,害怕王振报复,害怕自己的十年苦读白白浪费在一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上,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李英越想越惭愧,突然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朱见济满意地点点头,冷声问道:“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