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會議室的事一早就有同事偷偷告訴她了,她向秦珏報告,本以為秦珏風風火火趕過去是要救唐秘書於水火,但沒想到樓下同事傳來的八卦讓她大跌眼鏡。
所以給唐韻買個眼鏡,就算是秦總給她的精神補償了嗎?
簡臻有心為唐韻明不平,但當著秦總的面不敢明說,既然秦總交代了眼鏡要配好一點的,那她可不可以理解為預算無上限?
「好的,我馬上辦。」簡特助答應。
地下車庫裡,她的車停在熟悉的老地方,秦珏拉開車門上車,這次她不用等某個拖拖拉拉的小員工了,她吩咐司機直接回家。
黃昏時分的街景和夜晚迥然不同,街邊大排檔66續續地把桌椅板凳搬出門外,炒菜館子眨眼間就人聲鼎沸,路上車流擁擠,秦珏的車被迫跟著慢下來,一點一點往前挪動。
街邊有一家便利店,秦珏忽然產生了某種衝動,她讓司機靠邊停車,下去給她買一包煙。
秦珏曾經抽過煙,後來戒了,煙有各種害處,但它的氣味卻帶有撫平內心的魔力。秦珏纖長的手指夾起一支煙從煙盒裡抽出來,捏在指尖把玩。
秦珏的司機做事果然很妥帖,秦總只吩咐他買煙,但他會連打火機一起買下來,可惜秦珏早就戒菸了。她眯著眼睛輕嗅菸葉的味道,前面的車忽然動了起來,秦珏提醒司機跟上,然後默默把那支煙完好如初地塞回煙盒裡,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回到市中心的頂層公寓,秦珏開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門口的鞋櫃,看到唐韻白天穿的那雙鞋老老實實地擺在那,而她的毛絨拖鞋不見了,心裡有一塊才稍微安穩下來。
唐韻的臥室房門緊閉,秦珏忽然有個猜想,唐韻不會在裡面躲著哭吧?
她會哭嗎?
秦珏的印象里,唐韻很容易眼圈發紅,似乎很容易受欺負的樣子,但之前不管秦珏怎麼捉弄她都是努力把眼淚憋著,一滴都沒掉下來過。
她不肯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眼淚。
怎麼這麼倔強啊?
秦珏回到自己的房間長吁短嘆,和衣躺在床上,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隔開她和唐韻的那堵白牆,秦珏的房間沒有多餘的裝飾,白牆上甚至沒有一處可以承載視線的焦點,思緒隨著視線一起漂泊,秦珏不免又想起在酒吧門口唐韻的抬頭一笑。
心裡發堵。
或許她應該跟唐韻道個歉,至少,說點好話哄一哄她吧。唐韻年紀小,受不了這種委曲。
牆的另一邊,唐韻抱膝坐在地板上,眼尾還掛著紅。
她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轉了兩趟公交車,那時還沒到下班高峰期,車上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司機以外甚至只有她一個人。她開著車窗吹著風,聽著公交司機放節奏緩慢的老歌,花了很久才回到這座公寓。
路上慢慢走,足夠她想明白一個道理,她不該在那個時候期待秦珏的。
在秦珏推開會議室的門走進來之前,她被種種質疑的目光鎖定,她震驚憤怒,但腦子一刻也沒有停下思考她該如何證明自己,直到秦珏進門,用一句話打蒙了她,讓她落荒而逃。
她當時不該逃的,就好像她認罪了一樣,她明明沒有做過的事,她絕不承認。
唐韻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擦乾眼角的潮濕,地上的手機屏幕散發著幽光,她和歆歆的聊天記錄一直都陽光而美好。
她一直告訴歆歆她可以很輕鬆的負擔起自己和學費和歆歆的醫藥費,讓歆歆以為她的姐姐是個人,哪怕她走投無路到差點賣掉父母留下的房子。入職長風的這段時間裡,唐韻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向歆歆展示她身邊的陽光,因為那些終於變成了真實的。可現在她被人趕出去了,如果歆歆再好奇她的生活,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應對。
所以她一定要回去。
唐韻覺得自己當時應該求一求秦珏的,秦珏既然願意花錢把她留在身邊,那至少證明她身上有讓秦珏喜歡的地方,求一求秦珏或許會有轉機。
她為什麼就是不肯低頭呢?她早就把自己賣給了秦珏,但她好像忘記了這回事,還試圖在她和秦珏中間尋求平等。
平等值一分錢嗎?
唐韻撐著膝蓋艱難地站起身,走進衛生間對著鏡子擠出一個慘澹的微笑,淚痕闌干,她現在有點丑,秦珏肯定是不會喜歡的。
唐韻打開熱水,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乾淨,高檔沐浴露在她身上留下好聞的香味,她對著鏡子用審視貨物一樣冷靜的眼神審視自己全身,然後自嘲地勾起唇角。
她想起那天在病房鏡子裡的驚鴻一瞥。
其實陪秦珏這樣的美人,甚至唐韻自己都不好說是誰吃了虧。
唐韻裹上一條浴巾,緩緩推開浴室門,赤腳踩在地板上,冰冷的地面刺激著圓潤的足趾染上薄紅,地板上留下一連串濕漉漉的水漬。
她要主動去找秦珏了。
敲響秦珏的臥室門之前,唐韻遲疑了片刻,她緩緩抬手,撩起頭髮,手指輕輕地按住了自己後頸上的腺體。
纖長的睫毛輕顫,生澀的omega咬住下唇,嬌嫩的肌膚輕而易舉被撩撥得變紅充血,空氣中開始絲絲縷縷逸散出乾淨的皂香味信息素。
唐韻抬起手敲門,而她面前的門正在這一刻被人拉開,秦珏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人,喉頭莫名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