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块巨石上,可以俯瞰整个小镇的夜景,篝火和电灯交相辉映,仿佛在地上点缀出一幅光棋盘般的画作。
陶琢“哇”了一声,辨别出镇中央的位置,又找到夜色中潺潺流动的暗河,试图沿着它一路摸到自己所居住的村落的位置。
陶琢问:“你是怎么现的?”
严喻还没来得及回答,陶琢又说:“看!星星!”
乡下的夜空远比城市里澄澈,恰巧今夜无云无雾,严喻一抬头,就看见漫天繁星,和在蓝紫色的星云中奔涌而过的瑰丽银河,恰巧与地上流动的通明灯火之河相互映照。
“夏季大三角。”严喻说,“看那颗。”
严喻指点了一会儿,陶琢终于找到他所说的牛郎与织女,仰头盯着一言不,深深陷入这美丽奇绝的夏夜画面之中。
两个人找了处空地坐下,不时有小虫飞过,陶琢带了花露水,往自己和严喻身上一通狂喷。
“好神奇,”陶琢还在凝望星野,“你说,这些星星爆炸,散出最后一点光辉的时候,还没有我们,甚至可能还没有人类……但是这些星座走到生命尽头时,努力呈现出的色彩,最后却在这一刻被我们看到了。”
“嗯。”
“命运就是这样吧。生老病死……但总会有突如其来的相遇。”
陶琢正说着,忽然感觉自己手臂一痒,低头看,见是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虫子敛了翅膀,正奄奄一息地趴在他身上。
“哇啊!”
平生最怕虫的陶琢同学一声尖叫,迅弹射起来,一下子坐到了严喻腿上。严喻顿了顿,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把陶琢往自己怀里揽。
“是萤火虫。”严喻抱着陶琢,捻着虫的身体把它揪起来。陶琢就靠坐在严喻身上没动,严喻伸出手,把这小虫子翻了个个,轻轻放在自己手心。
陶琢这才看到,确实是萤火虫,只是电量似乎不太够用了,屁股上两个小格子,前一个已经熄灭,后一个还散着若隐若无的浅绿色微光。
“它怎么像个瓜子一样……”会光的瓜子。
“嗯。”严喻说,“它快死了。”
“萤火虫的寿命很短,变成成虫后就不再进食,大概只有3到7天。雄虫一直光,大部分时间是在寻找配偶……”严喻说,“但是这只可能没有找到。”
萤火虫像是听懂了严喻说的话,翅膀微微一振,努力地站起来,却又摔下去,似乎想去往某个地方。
陶琢听后心软下来,忽然觉得这光瓜子也没那么可怕了,扭头问严喻:“它要去哪?”
“不知道,”严喻说,“翅膀受伤了。”
严喻用指尖拨了拨萤火虫透明的翅翼,帮它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萤火虫抖了抖,挣扎着向前飞了几下,但又一头掉下来。严喻拍了拍陶琢示意他起身,自己到草丛里,翻了半天找回来,又举起这只萤火虫,让它再往前飞一段。
如此来回几次,严喻看出来,萤火虫是想回到不远处的那棵树上。
于是他将萤火虫捧在掌心,轻轻向前一送,那虫便借着力凭风而起,轻轻落在树干上。
很快,在它敛起翅膀的一瞬,最后那点荧光也消散在黑夜里。一只萤火虫死在了这个清风飞扬的夜晚。
“也许是它出生的地方……”陶琢说。
也许是曾在这里遇到过另外一只萤火虫,让在它短暂的生命里,保有了灿烂的一瞬记忆。
严喻说:“走吧。”
陶琢点点头,跳上严喻的车,抱着这人的腰,电动车又在风中慢慢开下山。
忽然,严喻感到陶琢把额头贴在了自己后背。
“严喻,你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