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有人不争气地回头,被胡斌发现,大斌老师愤怒地吼:“都给我站住!保安!保安呢!给我把操场大门关上!”
胡斌学聪明了,但只聪明了一点点,这句话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用——小情侣们相顾失色,拔足狂奔,眨眼间就冲出去十几米。
陶琢杨枝甘露还没喝完呢,正咬着吸管,被旁边疾掠过去的人影吓一跳,回头看严喻。
严喻也低头看他,笑而不语,那眼神仿佛是在问:要跑吗?
跑啊,怎么不跑!陶琢心想,你和我不是情侣吗!这还不跑!
于是这一瞬间谁也没开口,却在相视间诞生出默契,同时伸出手,紧紧握着对方,手牵手在操场上笑着奔跑起来。
夜风温暖,掀起衣角。
少年人并肩的身影越跑越远,在银白月色下起起伏伏,青春时代最美好的刹那就此定格。
等人都跑出去了,胡斌才慢悠悠晃到操场大门。
然而他是故意放慢脚步的,看着成群结队的一对对跑远,心里想:还真以为是你们跑得快呢?就你们那速度,要不是我放水,早被请家长了!
望着小情侣们纷纷跑回教学楼自习,大斌老师耸肩,长叹一口气:年轻真好啊,去爱去受伤。
脱下伪装用的校服,一边感慨,一边摇头晃脑地下班。
喊楼
高三生的时间似乎总是比常人过得更快,最后一周转瞬即逝,高考就要到了。
最后一个上学日,早上不出早操,所有高三学生走进教学楼的时候都感到一阵恍惚。
这就是最后一天了吗?每个人都怀着这样的念头。
过去的三千个日夜从来没有珍惜,希望它赶紧过去,恨不得迅速长大成人奔向自由,可到了最后这一刻,却会后知后觉地感到不舍。
大概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吧,总在失去的那一刻才如梦初醒,总在这一刻才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时间是抓不住的。
时间只会如长河摇曳,向前奔跑,冲走留不住的,沉淀属于你的。
最后一天一中依旧不安排上课,学生在教室自习,各科老师轮流到班一小时答疑。一半时间用于回答学生查缺补漏的问题,一半时间最后再看一眼这些亲手养了三年的小鸡仔。
女生们准备了明信片和贺卡,男生们则准备了礼炮,在各科老师进来时鸣炮三声,把所有老师都搞得满头满脸彩片,被围堵在一进门的教室角落。
何涛属于“三朝元老”,对学生们一贯的把戏早有预料,躲得非常完美,胖丁就比较倒霉,被倏然炸响的礼花吓了一跳,差点没把高跟鞋崴了。
许瑛不是第一次带毕业班,没被吓到,但在收礼物时依旧抱着花和贺卡哭得稀里哗啦。单宇好心去送纸巾,还被揪着衣服擦了满身眼泪。
许瑛哭完,说你们好好自习吧,有什么不懂的举手问,然后就坐在讲台上两手托腮看着自己班学生发呆。
陶琢正在翻语文笔记,忽然若有所察,抬头对上许瑛的视线。许瑛目光在他与严喻身上来回转,最后一笑,陶琢也一笑。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头顶忽然传来“啪啪啪”拍麦克风的声音,多半是胡斌在调试他那电流滋啦滋啦的广播系统。
果然,没过多久,胡斌的嘟囔若隐若现传过来:“行不行啊,当了这么久电视台台长机器都不会开……”
电视台现任台长是个高二的小学弟,平常就和胡主任打成一片:“那大斌老师你自己来吧,我走了。”
胡斌勃然大怒:“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整个高三年级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隔着两层楼,把广播站里的胡主任气得不轻。
胡斌这个人实在别扭,明明早有准备,非要别别扭扭地说我们“临时”开个级会,别别扭扭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
信是已经去上少年班的同学们寄回来的,祝福还在备战高考的同窗考试加油。其中有余沅的,念到她的信时班上掌声雷动。
接下来是各科目组长轮流发言,给学生们送祝福以及考前叮嘱。最后一个生物老师说完时,下课铃正好敲响。
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校园上空飞扬,明明平时对它最翘首以待,听到第一个音符就恨不得冲出去跑进饭堂,这一刻却嫌弃它过于短暂,遗憾怎么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那就下课吧,好好复习好好考,别真成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胡斌说,然后迅速关了广播。
但大家都知道以胡斌的作风,大概率是还要杀个回马枪的,都坐在座位上不动,许瑛也笑着等。
果然十几秒后,胡斌又把广播打开,说:“咳咳,那个,祝你们旗开得胜,金榜题名,马到成功,勇攀高峰……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那小学弟插嘴:“主任,既然都会了为什么还要蒙啊……”
“……你给我闭嘴!”
教学楼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毕业喽!”
一瞬间简直像地震,地板被兴奋的学生们踩得上下颤动,一群人冲出教室跑到走廊,准备往楼下扔课本。
胡斌早有预料,拿着个喇叭杀出来:“我看谁敢扔——高考完就回来把全校都扫一遍,不扫干净不给你毕业证啊——”
学生们嘻嘻哈哈,并不畏惧胡斌的威胁,把草稿纸折成纸飞机,从五楼丢下去,一下戳到胡主任光洁的脑门上。
现场乱七八糟状况百出,哭的哭笑的笑,知道的是高三毕业,不知道的以为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