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之后,他们的学生时代就会划上句点,这是严喻最后一次能亲到作为他同桌、舍友、室友,作为他高中三年最爱的十八岁的陶琢。
而陶琢的回答是拽过严喻手臂,仰头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歌声瞬间变得遥远,再也听不清,他们闭上眼睛,在猎猎飞舞的晚风中沉浸于这一吻。
庄重,认真,温柔却热烈。用身体记住这一刻,并用余生去珍藏。
吻毕,严喻捧起陶琢的脸,垂眼看着他,片刻后说:“把我所有的运气都分给你。”
陶琢笑了:“一半就好,让我蒙对一道选择题就行,剩下一半你自己留着。”
陶琢又说:“严喻,从小到大我都很倒霉,运气一点也不好。现在想想,可能都是为了要留给你。”
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拖着行李箱走进一中宿舍。
扭头望见严喻,积攒了十六年的运气便在那一瞬全部花光。
喊楼活动进行到尾声,胡斌又放出一首歌,是当年音乐节上乐队表演的那首《起风了》。
间奏部分,电吉他的旋律再次穿越时空而来,依旧只为严喻一人鸣响。
陶琢偏过脸看严喻,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一口。
严喻低下头,和陶琢说了句话,被喧嚣的歌声淹没,陶琢没听清,但忽然觉得无所谓。
毕竟不管严喻说什么,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夜晚,少年人肩并肩站在天台。
这里见证过他们相恋,见证过他们分别,见证过他们在暴雨中重逢。此时此刻,也见证着两只手掌用力交握,再也不分开。
男友
高考的这一天,陶琢很放松。
校门口全是家长,穿得像一排大红灯笼,热泪盈眶地送孩子进考场。陶琢没有家长,只有严喻,和他一起走进教学楼,进考场前看着对方一笑,交换一支签字笔。
高考说白了不过是高中三年无数考试里最后的那一次,和平常一样读题作答,没什么大不了。
交卷铃响起的那一刻,一个句点落下。学生们走出考场,结束他们的少年时代。
陶琢拿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屏蔽所有高考微信公众号,微博推送,uc浏览器无良小编,又在下楼时无意间瞥见乔原棋,顺便把这人微信拉黑,避免被他灌输一耳朵标准答案。
他和严喻出学校去吃了饭,走过那条长长的绿荫路,端着两杯柠檬茶,影子在斑驳的阳光里摇摇晃晃。
晚上就在508收拾东西,单宇正在卷被子,见两人进门就直冲过来抱着陶琢嗷嗷大哭:“不要走啊我的陶小琢,我的琢,我舍不得你啊淘宝……”
严喻很轻地咳嗽一声,单宇瞬间把手收回去。
陶琢感觉自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无语道:“我是要毕业,不是要去死,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别搞得这么肉麻——快放手!”
路灯昏黄,像雾蒙蒙的玻璃罩子,小小的飞虫绕着它飞。四人穿上校服,让周嘉用拍立得帮着在灯下拍了一张合影。
陶琢拿着那张相纸,抖一抖,又用手掌捂着,灿烂飞扬的少年面容渐渐从灰暗里显形。
照片传了一圈用手机翻拍,最后又回到陶琢手上。陶琢捏着一角说:“谁要?都不要就归我了哦。”
周嘉笑着说:“送你啦送你啦。”
陶琢说谢谢,把拍立得夹进笔记本里,小心珍藏。
当晚单宇第一个退宿,然后是乔原棋。陶琢和严喻东西太多,多住了一晚东西,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接着收拾,忙到下午才把东西清得七七八八。
陶琢抬头,发现宿舍空空荡荡,平日里被嫌弃“你的东西别放我这儿”的杂物早已跟随主人离开,风扇的呜呜声把房间衬得安静,一时间心里酸酸涩涩。
严喻用晾衣杆把最后几件衣服从绳上取下,注意到他表情:“舍不得?”
陶琢点了点头。
严喻只是一笑,把行李箱合上,接过陶琢的吉他:“走吧,回家了。”
听到严喻的这句话,陶琢又高兴起来。出门前最后一次检查宿舍,发现严喻留了几瓶药在窗台上没拿。
陶琢一笑,没吭声,带上508的门,和严喻一起离开一中。
回到家里,又要把好不容易收整进行李箱的东西再一件件翻出来,陶琢觉得好烦,想说衣服为什么不能自己长脚走进衣柜,把自己挂到衣架上?
陶琢带着一丝暴躁收拾房间,清点高三一整年如山似海的学习资料。试卷和练习册摞在一起,几乎填满大半个房间,陶琢挑挑拣拣,严喻走进来看一眼:“全丢了?”
陶琢说:“不然呢?”
严喻逗他:“万一没考上清华怎么办?不复读吗?”
陶琢威胁说再讲不吉利的话就出去睡大街,严喻笑了笑闭上嘴,蹲下来帮陶琢一起清理。
摇摇晃晃把一沓书本试卷抱下去给阿姨,卖了大几十块钱,两人就拿去吃麦当劳,一人举一只甜筒慢慢走回家。
高考结束后的整整三天陶琢都在睡觉,似乎铁了心要把上学这两年欠的觉全补回来,每天中午睡到十一点,被无话可说的严喻从被子里揪出来。
严喻让他去刷牙洗脸,自己下楼去买云吞面给陶琢当午餐。
陶琢吃完了看会儿手机又睡,空调开二十四度,一只小腿还从被子里伸出来露在床外面晃。严喻给他调回二十六,陶琢就抗议,拽着严喻袖子不撒手,说:“你不在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