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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阅居>月明朝汐女主身世 > 第50节(第1页)

第50节(第1页)

“和你说过了,不慎摔了她的簪子,惹她心情不悦。”

阮荻狐疑地瞧着他手中缓慢成型的兔儿簪头。

“我从未见过比你做事更稳妥细致的人,怎么会摔了她的簪子?该不会是十二娘发脾气摔了吧。”

荀玄微不答,刻刀用力,沙沙地落下满地碎屑。再开口时,轻描淡写转开话题。

“说起历阳城里的那位高僧,释长生,曾在京城停留不短的时日。我在京城时和他相识,和他对坐整日,辩过佛法。”

阮荻继续喝酒,“你和我说过了。”

“佛法精妙无边。”荀玄微手里精细刻着兔儿,和阮荻说,“释长生大和尚的经义解释得精妙。尤其是‘轮回’一说,令人畏怖。”

阮荻赞道,“不错!六道轮回,生生不灭,乃是佛法至为奥妙幽微之所在。道家论说,人死后便化为清气,从此消散在天地间。但佛家的说法,人可以生生不灭,轮回转世,若这辈子积攒了足够功德,人还有来世。”

“来世。”荀玄微手中的动作停了停。

通明烛火映在晶莹簪头,倒映入幽澈眼瞳,他浅笑了下,“倒也不一定是前世积攒了功德。前世积下凶煞恶事的人也有来世。或许执念深重,便能重入轮回?”

他唤了阮荻的字,“长善,你可曾想过,若有机会投胎重入轮回,同样的人,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天性,但重入轮回,这一世经历了不同的教养,境遇也大不同,长大成人后便会有不小的差异。”

“打个比方,前世两人为不死不休的仇寇,轮回一世,竟可以和睦相处,结下情谊。”

“那么,轮回再世的这个,和上一世那个,还算是同一个人么?”

阮荻被他问得怔住。

“从简,你最近可是在精研佛理?轮回今世人,可是前世人,问得极玄妙!之前我从未想过,发人深省!”聚精会神地思索起来。

细微的沙沙雕刻声响里,阮荻在庭院中踱步徘徊,苦苦思索到露珠沾湿衣摆,终于恍然回返。

“我觉得,前世不死不休的仇寇,这一世竟成了和睦相处之好友,秉性大不同,或许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了。”

“是么?”荀玄微放下刻刀,吹了下簪头浮尘。

一只活灵活现的玉兔儿出现在灯下。尾巴翘起,两只长耳也翘起,原地蹲坐,眼神警惕望向远方,极灵动传神。

“虽然再入轮回的境遇不同,导致言行秉性大为不同,但仔细查勘,天生的脾性其实还在……”

庭院里的阮荻并未听到他这边的动静,又自顾自地思索着踱步去远了。

荀玄微在灯下转动簪头,仔细打量着新刻好的长耳兔儿。玉簪莹光流转,光华剔透。

他轻声自语,“你觉得是不是同个人,阿般?”

第44章

黄昏日落时分。

白蝉站在院门边,和来人轻声交谈了一阵,回转时脸上还带着细微的诧异神色。

阮朝汐正在厢房书案边练字。这么多年来,无论寒暑节气,她早晚课的例行练字从未落下。抬头见白蝉的脸色不对,笔下就停了。

她如今叫不出“荀三兄”的称呼,对着纸上写满的:“日出雪霁,风静山空。”平淡地询问白蝉,“可是前院遣人传话来?”

白蝉的回应却出乎她的意料。“十二娘,银竹来了。”

“……她不是在云间坞里?怎的突然回来了荀氏壁。”

“银竹说,是郎君遣人接她回来的。郎君传话给她说,十二娘会在荀氏壁小住一阵,因此把她接来,照顾十二娘起居饮食。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阮朝汐提笔停顿了须臾,继续蘸墨练字,“原来如此。我竟不知自己会在此处长居,还以为过几日会回去。——给银竹找个住处,今晚先歇下吧。

一尺八寸长的大纸上,她连写了二十遍的“风静山空”,烦乱心绪平复几分,放下笔。

——

乌金坠落,暮色笼罩各处宅院。

前堂隐隐约约传来鼓乐丝竹之声,这几日宾客络绎不绝,今晚又开了宴席。

阮朝汐的清源居里也四处挂起了灯,庭院开了小席。

荀七娘傍晚时气冲冲来找她了。入了席还气得发抖,把刚听到的消息说给阮朝汐听。

“三兄前几日才在历阳城外颁下圣旨,今日刚听说的消息……平卢王那厮,果然趁着机会作妖了!他居然广下请帖,给豫州各处大姓坞壁,借着听高僧讲经的名头,邀请各家女眷入历阳城,怕不是要同时相看!”

荀七娘气得眼角都发红了,“那厮下帖给我们,用的还不是他自己的名目,居然……居然叫他的侍妾下请帖!如此羞辱豫州士族!我倒要看看,哪家女眷会去!反正我不去!”

阮朝汐听得匪夷所思,“你看到请帖了?用的果然是侍妾的名目,不是平卢王府里的哪房女眷长辈?”

“呸!他那侍妾跟他几年了,在豫州出名的很,我怎么会弄错。”

荀七娘嫌弃道,“说出来污了我们的口。曾经还是北方士族高门出身,清河崔氏你可听过,崔十五郎在云间坞门下不屈自尽,何等的气节!怎料到他那幼妹十六娘居然是个软骨头,落在平卢王手里,苟活至今,成了那厮的后院侍妾!每每宴席上被那厮带出来炫耀!”

阮朝汐一惊,“崔十五郎的事我知道,从未听说他有个幼妹十六娘?”

“你在云间坞消息蔽塞,沈夫人肯定不会告诉你这等龌龊事的。”

荀七娘把女婢们挥退,单独和阮朝汐说,“荀氏壁里人来人往,我们听到的消息多些。确实是崔十六娘,崔绾。说来可怜也可悲,曾经的天下第一门第,如今满门风流散尽,只剩她一个了。”

阮朝汐听着听着,心情沉落下去。“他家男丁在朝堂上出了事,连累到女郎身上,十六娘一个小娘子从京城逃难到豫州,兄长又遭了难……她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而已,不必再苛责她什么。”

“偏你的想法古怪。”荀七娘觉得稀奇,就连怒火都停了,“按我们说,她早该随着兄长自尽了,苟活到今日,徒然辱没了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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