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
这赫然便是明确表态,凤凝羽看着这样的父王,已然泣不成声,心中五味杂陈,满腔感慨无以言喻,唯有将头蹭于男子肩头,一遍一遍地呼唤着。
见此情景,凤晏只好温柔笑笑,伸手为她擦干泪痕,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多大了,动不动就哭鼻子,将来嫁了人可如何是好哦,孩子,你要记住,父王和凤族,永远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可以倾尽所有,惟愿孩儿能够欢欣顺遂,凤晏越是如此,凤凝羽越是忍耐不住,从她出生以来,每每遇到困境,父王总是能够义无反顾地站在身边,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教会她各种生存技能以及立世之本……
有那么一瞬,她是真的有所冲动,管他仙帝鬼帝,自己通通都不要了,只求守护凤族,守护自己的家园。
可惜啊,爱女成痴的凤晏又怎么会用这些所谓的大义绊住女儿的脚,故而,有些事情,一旦迈出步伐,则绝无转圜可能……
……
……
【凝华宫】
“公主,您当真想好,要离开凤族,远嫁九重天宫吗?”
回到自己宫殿,凤凝羽刚刚坐于软榻,准备阖上眼眸,好好放空一番,岂料,下一瞬,知灵便一个闪身蹲在她的脚边,眨巴着闪亮闪亮地大眼睛瞧着她,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凤族民风淳朴、宛若世外桃源,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更是敢爱敢恨、从不屑于心计,骤然离开家园,孤身一人踏入那波谲云诡、算计横生的天族后宫,犹如迷雾遮面一般,未来之事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猛地直起身子,双臂交叠,置于桌案,凤凝羽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伸出一根葱玉般的手指,很有节奏地绕着圈圈,唇边勾起一抹向往的笑意,满是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眯着眼睛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抛却身份不论,宁泽他,实乃我凤凝羽心上之人,嫁给他,不悔。”
不假思索的姿态、掷地有声的言论,这模样,乍一瞧去,面带孺慕柔情的新嫁娘形象赫然展现,见此,小蝴蝶直接一个白眼送上,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好气地撇撇嘴,甚至还故作“嫌弃”地摆摆手,轻笑着打趣道:
“嘿嘿,英雄救美的桥段,果真如话本子一般啊,这东西,诚不欺我哦!”
这话,成功令陷入自己世界的凤凝羽彻底回神,一张俏脸登时羞红,随手抄起桌上的狼毫,佯装要去打她,眼神略微有些躲闪,一颗心脏跳得极快,慌不择路地出言嗔怪道:
“胆子肥了你,竟敢取笑本公主?”
知她并非真的恼火,却也不敢再行继续逗弄下去,毕竟啊,自家公主这种少女娇憨的模样,煞是好看,慌忙抬起两只爪子,笑得一脸谄媚,不停地表着忠心:
“哈哈,不敢不敢,只要公主欢心,知灵便心满意足,您歇着,我去归整仙族送来的聘礼。”
话音未落便推门而出,风风火火地跑走了,听着她那渐行渐远的声音,凤凝羽好笑地摇摇头,自脖颈处抽出一条挂绳握在掌心,望着窗外的月色,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
……
五百年前~~
【仙族?九重天宫】
彼时的凤凝羽,尚且只是一只开蒙没多久的小凤凰,随同父亲入天宫参宴途中,因贪玩而不慎掉队,莫名其妙便被吸入什么千奇百怪的幻境之中。
直到锐利的灵力刀锋自四面八方袭来,清晰的痛感传遍全身,激烈的乱流扰得她极其难以辨别方向,双目更是瞬间失去视物能力,炙痛之感明显,凤凝羽方才惊觉,流落此处,自己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父君,救我……”
出于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满身红衣的小姑娘渐渐变得透明,眨眼间,凤凰真身浮现,稍加减缓来自四肢百骸那种极致的不适之感,意识混沌之际,唇瓣开合,出一阵悲鸣。
……
……
“汐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醒醒,快醒醒……”
是谁在说话,我又在哪?头好痛……
不知过去多久,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询之语自耳边炸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可见,凤凝羽意图睁开双眼瞧瞧,最终无果,捕捉一片白茫茫之后,神志逐渐变的虚无,再次陷入混沌……
“唔~这是哪里啊?是你救了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小凤凰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渐渐适应刺目的光线,揉了揉依旧有些抽痛的太阳穴,凤翎羽环顾四周,问向不远处桌案前那抹白衣翩翩的身影。
周身仙泽萦绕,墨黑色长飘飘,凭借她那点微末灵力,自是无法看得清,这位不染尘埃的仙上,本体究竟是何?
或许是瞧见她并无欲料之中的胆怯,那名仙上倒是有了片刻愣神,随即放下手中书简,缓步行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沉声问道:
“哪里来的小凤凰,难道不知,天宫森严、不得擅闯?”
虽是斥责之声,可小凤凰却偏偏确信,他并无恶意,眨眨眼,麻溜直起身子,猛地摇了摇脑袋,冲着前方恭谨有礼地抱抱拳,脆生生地答道:
“在下凤凝羽,随同父君赴宴,不慎走失,无意闯入,还望仙上恕罪!”
见她自爆名讳,男子瞬间猜透身份,深邃的目光死死盯着凤凝羽的双眸,搭于琴面的双手有了片刻颤动,随即极复原,轻声笑笑,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凤族公主?怪不得啊!”
言谈之内,有惋惜、有留恋,更有了然,望着男子复杂的眸光,微蹙峨眉,凤凝羽条件反射地抽抽唇角,低头瞧了瞧身前着装,确定无甚差错之后重新抬眸,疑惑不解地喃喃细语道:
“嗯?仙上您说什么?”
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笑声,居然带着些许凄凉与自嘲?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眼中,仿佛有着难以化开的愁绪,又似乎,是透过自己,在瞧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