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和最喜欢的人分别三天,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在一旁的霜月,也不自觉露出了疑惑和揣测的表情。
「你啊…小空应该是三天吃不到喜欢的东西才会出现绝望的表情吧。」
「啊…那真的好痛苦。」
看着霜月露出真心烦恼的表情,想像着那样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模样,麻枝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不过…该怎么说呢…现在的感觉就好像点了期待已久的甜点,上来的却是有点淡淡酸味又咸的浓汤…」
「…虽然比喻有点怪,不过确实还满贴切的。」
「那小麻,我们等一下就去吃……」
「不行。」
「小麻坏心眼──」
霜月对麻枝吐了吐舌,随即便嘟起脸转过头去,试着表现出一付心有不甘的模样。对这样以食物作出的比喻,还有那对食物的执着,麻枝无奈的又转为苦笑。
「不过…剩下的,接下来就只能看她们自己了…」
希丝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家中的。
似乎是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用过晚餐,也已经洗过澡,此刻正穿着睡衣坐在桌前。还记得的是,不论怎么想也理不清的大段烦恼与愁绪。
当然这一切,都看在一旁随侍在侧的女僕长眼中。
在梳妆台前,希丝卡望着镜中的景象出神,身后的女僕长,小心翼翼的捧着她那刚出浴完湿润而柔顺的长发,一点一点的梳理着。
许久,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望着眼前这样的自己与身后人的倒影,希丝卡才终于不自觉的,缓缓的道出了心中难以开口的烦恼:「女僕小姐…你知道吗?今天……」
「不,请停下来。希丝卡大小姐。」女僕却坚定而固执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双手交握置于腰前,恭敬地弯下腰鞠躬行了个礼:「我并不是您的友人也不是同辈,身为您的随侍,我不能给予建言也不能和您讨论您的烦恼。」
「啊…是呢。女僕小姐也有自己的立场呢。」希丝卡没有回过头,只是闭起眼,点点头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但那表情,在女僕的眼中就像是一付泫然欲泣的孩子模样。
「…但是,」女僕将手中的梳子放回桌前,再次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即俐落的转身开门走出门外,并随手合上了两道对开的大门:
「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就在门外随时等待您的指示。就如同往常那样。」
女僕虽然口中说着希望让大小姐独处,但希丝卡也明白了她的用心。
希丝卡微微叹了口气,轻抚了一下桌面的梳子,慢慢起身走到了门旁。
「我…」
将背缓缓靠上了大门,希丝卡闭起眼开始深思起来。
也许是终于找到依靠的放心感,也许是将一切都拋在脑后的那种坦然。
脑海中想起了一首歌,那是个孩子在森林中找到一棵能令他安心的树,于是将生活中一切不愉快、悲伤、快乐、痛苦,全都一点一滴与那无声的让他依赖着的大树分享的童谣故事。
「我可以信赖你吗,就像大树般信任你吗?」虽然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句子,但希丝卡却没有说出口。由于几乎是同年,稍大一点的女僕几乎是看着希丝卡长大的,就如同姐姐一般的存在。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以言语确认了。女僕小姐的忠诚心,以及希丝卡对她的信任,已经远超过身为佣人的信赖了。
「今天…代理院长问我…愿不愿意到北方…古洛同学的故乡访察。」
大树的另一侧没有任何回应,希丝卡继续闭着眼,想像自己正在森林中靠着古木那可靠而强悍,足以包容一切的树干。
「但是…我…」
希丝卡的言语变得断断续续,全然没有往常那种自信与俐落大方。
但是,这样的话语才是希丝卡真正拥有的,不是被教育该如何谈吐,而是希丝卡心中那个真正的孩子所用的语言。
「我其实很清楚…像我这样的人…完全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的我…」
就像是「笼中鸟」一般。自出生以来一直待在房间不出家门一步的希丝卡。既是身为独女又是这种人家的孩子,希丝卡不敢也不能踏出这一步。
「我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最后觉得…肯定还是我有哪里不好,一定是我有哪里错了…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希丝卡不会责怪任何事,不曾责备任何人,有错一定先问自己。
正因这样,这个问题绝对没办法由她自己解决。
即使那是,当事人本人必须具备的,往外踏出一步的「勇气」。
「我果然…还是去回绝吧…?像我这样的人,也没办法回应大家的期待,也没办法向大家说出,我要去旅行……」
最后的最后,希丝卡还是像那时一样,是静静坐在位上的孩子。若不是那时曾有拉出自己的一双手,至今自己也没办法站在这里。
虽然…也已没有人能解释这是否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即使想哭,即使不甘心。不,如果能哭出来的话说不定还比较好吧?
然而在心中,希丝卡还是只能一动也不动的,静静的待在位置上。
直到最后,彷彿连站着都很吃力了,希丝卡弯下了膝盖,蹲在门旁靠着大门坐着。或许确实是个不成体统的模样,但若不是这样,希丝卡大概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似乎已经是她使尽全力的叛逆,所能想得到的最大抵抗。
「我明白了。」在这样的希丝卡面前,女僕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就像是一直向着它发言的树洞,突然冒出了和自己意识不同的回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在暗房中的一道白光,在一瞬间刺痛了希丝卡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