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因此放慢了脚步。
他始终记得黎夕妤交代他的任务,便要圆满地完成。
他穿行在偌大的府邸中,一路畅通无阻,连半点人影都未瞧见。
凭着记忆中的路途,他去往的方向,正是季府的花园。
他一路不曾停歇,却突在一个拐角处,撞上了人!
“啊!”只听一道女音响起,荆子安却不曾想到会在拐角处遇上一个姑娘,甚至与她撞在了一处。
他眉头一蹙,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可那姑娘却显然要倒霉得多,但见她的身子向后仰去,手中的托盘也随之坠落,其上放置着一只花瓶,最终碎裂。
姑娘也跌倒在地,她趴在雪地中,瞧着那碎了一地的瓷片,面上闪过几分悲痛,最终却只是认命地轻叹了一声。
可看她的衣着打扮,应是这府中的婢女无疑。且她瘦弱不堪,面色煞白,当是知晓自己犯了错,心中惧怕了。然她却不吭不响,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出,实在与寻常婢女不同。
“唔……唔……”
可就在这时,荆子安肩上的包裹又开始不安分了。
其内的女人奋力地挣扎着,发出阵阵低鸣。
姑娘听见这声响,立即便抬眸望向他,眼中闪过几分狐疑。
“你是什么人?”姑娘开口便问,眼神倒有些犀利。
荆子安眉头一拧,并未出声,却在心下盘算着:是否要将这可怜的小婢女给解决了?
“唔……唔……”
包裹里的女人似是觉察到了希望,更加奋力地挣扎着。
姑娘的目光更加凌厉了,荆子安的心微微一沉,看来他当真不能放过这小婢女了。
遂,他迈出步子,欲向那姑娘走去。
却突然,但闻那姑娘一声长叹,竟道,“无论你是何人,都与我无关。我总觉着今日这季府要出大事,你快些走吧,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告发你。”
姑娘说罢,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拾捡雪地中的碎瓷片。
荆子安却有些惊讶,刚要迈出的步子便收了回。
他怔忡地望着那姑娘,见她伸出的手掌上满是深紫色的冻疮,与寻常姑娘家的纤纤细手全然不同。
突然,那姑娘焦促中被碎瓷片划破了手指,鲜血滴落而下,渗入积雪中,蕴开朵朵鲜红的花。
不知怎的,瞧见这一幕,荆子安竟觉心头一滞,那滴落而下的鲜血更是刺得他眉眼生疼。
而那姑娘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即便被划破了手指,她仍旧将碎瓷片一一拾起。
“咦?”突然,姑娘又抬眸向他望来,面露惊奇,“你为何还不走?若是再晚些,待季少爷回了府,你怕是就再难离开了。”
听了她的话语,荆子安的心中又是一动,一双眼眸却始终盯着她流血的手指。
他记得,前几日夕姑娘曾给过他一瓶伤药,眼下若是送予这小婢女,兴许能够偿还她些许。
毕竟,是他撞了她,才害得她摔碎了花瓶。
思及此,荆子安腾出一只手臂,欲向怀中探去。
“飓……飓……飓……”
却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哨声,冗长又清脆。
荆子安立即便打消了方才的念头,最终又瞥了那姑娘一眼,便立即动身,向花园赶去。
他可不能因为一个小婢女,而耽误了夕姑娘的大事!
季府,花园。
天色渐渐暗去,雪势却越来越猛。
黎夕妤端坐在长亭下,面前是一张石桌,桌上摆放着一架古琴,质地上乘。
听见那阵阵哨音后,她将双手搭放在琴弦之上,指尖拂过七根弦,久违了的感觉。
犹记得从前弹琴,她穿上旁人的衣物,同样掩着面,一曲奏完后,所有的赞美与掌声,却都被旁人给夺了去。
自此,黎未昕便有了“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