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如注,哗啦啦敲击窗面。中途晚自习下课,不断有学生路过办公室,有些人会多看一眼陶琢,不知道他坐在这里什么呆。
陶琢表面一切如常,实际大脑深处全部空白。他现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呼吸,体温……以至于心跳。
手机震了一下,陶琢摸出来看,是严喻给他微信。
严喻:怎么了?这么久没回来。
陶琢不知道该怎么回,还能说什么呢?说我们完了,我们被现了……他能这样跟严喻说吗?
陶琢无法思考,许瑛推开会议室大门时,就看见陶琢这样握着手机呆呆坐在原地不动。
陶琢听见许瑛喊他的名字,才缓缓抬起头。有一瞬间他希望这是一个噩梦,希望来个人把他喊醒。但没有,这就是现实,他听见许瑛说:“陶琢,严喻妈妈说……你和严喻……”
许瑛没有说下去,但陶琢看着她不说话。那一刻许瑛就知道,一切已是板上钉钉,于事无补。
陶琢不知道陈娴和许瑛说了什么,给许瑛看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陈娴是怎么现的。
“对不起老师。”陶琢说,“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有用吗?”许瑛揉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陶琢。
半晌后她开口:“陶琢,你知道吗?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和关系好的同学朝夕相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确实是会产生误解……”
她想搬出安抚夏辛禾的那套话术安抚陶琢。
但是被陶琢打断:“对不起老师,不是的。”
“不是的,”陶琢声音很轻,“我就是喜欢严喻。”
惨白的灯光拉长陶琢的影子,他坐在自己的影子里,像一个孤零零的游魂。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撕扯着树枝不断抽打窗台,仿佛也在鞭打陶琢的身体,不留余力。
许瑛深吸一口气,知道陶琢这个学生平日里看似最乖巧最温顺,懂事又听话,实际上最固执,也最偏激。
许瑛说:“陶琢,你太小了,你还不懂感情。”
陶琢摇头:“从我爸妈离婚开始,五岁,我就知道什么是爱和不爱了。”
许瑛沉默良久,才苍白地说:“不是的,陶琢,这不一样。……你知道因为你的一句喜欢,你要付出多大代价,严喻要付出多大代价吗?”
陶琢说:“我知道的,我……”然后哑然而止。
许瑛叹口气:“你不知道,陶琢,你什么都不知道。让你父母先来学校一趟吧。”
“他们来不了。”陶琢静静地说,“他们不管我的。”
许瑛知道陶琢家的复杂情况,没有反驳这句泄般的话,只是说:“你妈妈呢?她在上海吧,让她过来,请假还是怎样,无论如何都得过来。没有这样做父母的。”
一句话堵住了陶琢的所有借口。
“你是自己打,还是我帮你打?”许瑛说,摸出电话递给陶琢。
陶琢摇摇头:“我自己打吧,谢谢老师。”
许瑛转身离开,将偌大的会议室留给陶琢。房间里空旷无比,陶琢却觉得身体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斥骂,鄙夷,压得变成一张纸片,轻飘飘的,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屑。
陶琢不用通讯录,从来都是背号码,生怕哪天手机丢了,唯一的脐带一样牵着他和另一个人的关系也随之而断。
陶琢慢慢输入林思含的号码,沉默无言许久,摁下拨打。
打到第三次时林思含才接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虽然在礼貌地强力压抑,但陶琢还是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