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黄土,直朝自己飞奔而来。
白马横冲直撞,连着撞翻了好几位贵女,兵荒马乱,嘶鸣之声穿破长空,响彻山林。
云黎手忙脚乱,吓得连连后退:“宋姐姐,快、快走!”
策马扬鞭,二人身下的马似乎也受到惊吓,齐齐奔头前进。
宋令枝勒紧缰绳,身下温顺的马匹不知为何忽然发起疯来,只拼命朝前冲去。
电光石火之际,宋令枝忽然惊声:“跳——”
云黎在马背上颠簸不停,闻言愕然,声音在风中颤抖:“不行,我怕、怕……”
嗓音揉碎在山风中,宋令枝咬牙拔下自己鬓间发簪,尚未来得及动作,只闻箭矢冲破长空。
宋令枝惊恐偏过头。
看台上,沈砚不知何时高坐在马背上,抬臂拉弓,凌厉箭矢穿过宋令枝身下的马匹,正中马的眼睛。
血流汩汩。
再一箭,马蹄轰然倒下。
宋令枝翻身滚下马,惊魂未定,手骨关节传来“咔嚓”一声响,似伤得不轻。
一人一马跌坐在地上,碎石扎进掌心,宋令枝浑身狼狈不堪,双脚亦是摔伤,动弹不得。
她平缓着气息,转身想要去寻云黎的身影。
本该朝前奔进的马不知为何忽然调转方向,竟是直朝宋令枝而去。
云黎拼命攥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狂风掠过耳边。
宋令枝下意识抬手遮脸。
广袖松垮,挡住了大半张脸。
陡地,一人朝自己飞扑而来,拥着宋令枝朝旁边滚去。
沈砚手上的匕首如
箭矢飞奔而去,直落入云黎身下的马首。
嘶鸣响彻,而后只闻哐当一声重响,那马直瞪着一双眼珠子,彻底倒在地上。
云黎也跟着摔下。
那处恰好是草丛,云黎勉强捡回一条命:“三殿下,宋姐姐?宋姐姐?”
宋令枝双眼朦胧,眼前迷蒙不清,浑身上下似散了架,骨头疼得厉害。
她看见灰蒙蒙的天,看见繁茂昌盛的松树,看见……沈砚愕然的双目。
耳边似乎有千百个人在唤自己,她好像还听见了秋雁的哭声。
再然后——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
“荒唐!实在是荒唐!”
寝殿内,皇后来回踱步,一身石榴红圆领长袍映着迤逦日光。
她怒瞪太师椅上的沈砚,恨铁不成钢,“砚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你今日真的在马蹄下……”
皇后一手抚额,不敢回想先前在猎场的一幕。
隔着一扇缂丝屏风,太医院院判跪在宋令枝榻前,青纱帐幔后,宋令枝一张小脸苍白无半点血色,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垂在榻边。
秋雁双眼红肿,拿丝帕垫在宋令枝手上,供太医诊脉。
寝殿落针可闻,只闻秋雁低声的啜泣,她双足跪在地上,恳切哀求:“太医,求你救救我家姑娘!求你!”
太医一怔,赶忙让人扶秋雁起身:“下官定全力以赴,只是宋姑娘身上伤得厉害,累及筋骨,若想要下地,恐怕还得费些时日。”
秋雁跌坐在地,她双目怔怔:“是说、是
说我家姑娘无性命之忧了吗?可她刚刚……”
宋令枝刚刚差点连气息都没了,太医为其施针,方才渐渐有了脉博。
太医抚须长叹:“确实是无性命之忧,只是宋姑娘如今伤得重,还得过两三天才能醒来。下官这有些
许麻沸药,若是姑娘疼得受不住,可服用一二。”
秋雁感激涕零接过。
太医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又提着药箱,穿过缂丝屏风,拱手向皇后和沈砚回话。
皇后不耐烦听他提起宋令枝,双眉紧皱:“除了皮肉伤,再无别的了?”
她还以为宋令枝定会小产。
太医面露怔忪,而后摇摇头:“其他的,下官暂时看不出,想来应该是没了。”
皇后沉着脸,满腹心思重重,余光瞥见下首的沈砚:“三殿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