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爷是软着腿出的正院,好在今天没有大朝会,上午去户部点个卯就行。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四爷今天看着就透着虚弱劲儿,在户部待了一上午也没谁不开眼来他跟前来找不痛快。
原本想着没事就早点回来吧,偏回来的路上又碰上乌雅博启,四爷再是老跟德妃较劲,但说什么博启也是他亲舅舅。四爷原本还想说碰上了好歹请人找个茶馆坐坐,没想到这舅舅一张嘴差点没把四爷气死。
德妃的阿玛之前一直任包衣护军参领,算不得多大的官职但也能撑起乌雅家的门头。这几年老爷子年纪大了衙门去不动了,好在家里姑奶奶在宫里出息,安安分分在家养着谁也不敢缺了他那一份俸禄。
可府里爷们没了实权,走在外头腰杆子都觉得不硬气,博启就总想着要干点什么才行。偏他是个没长性儿的主,一时要进衙门谋差事,一会儿又觉得天天点卯没意思要去军营里挣军功,好不容易托关系进去了吧又吃不下那份苦头,灰溜溜回了家。
原本回家也好,乌雅家人丁不旺,德妃就这么一个兄弟,下头的孩子又还没长大,家里不求博启多大出息,能老实在家管管家里的事,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就行了。
偏这位爷本事不大心大,前两年又从老爷子那儿拿了不少银子出去做买卖,到底做得怎么样德妃没说过四爷也就没打听,但瞧着今天遇上那臊眉耷眼的样子,应该做的不咋地。
不咋地就不咋地吧,四爷原本也没盼着他咋地。可博启不知是从他额娘还是福晋那儿听着,也知道了宫里姐姐要给十四找福晋的消息。
平时嘴上总说着爷们自己靠自己挣脸面,到了要紧的时候歪路子却半点没落下,他没跟四爷绕弯子,把人拉到路边就跟四爷说,家里闺女年纪到了配给十四正好亲上加亲,让四爷多惦记这事。
博启一句话差点没把四爷气死,乌雅家如今说得好听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但说到底还是还是包衣奴才。宫里那么多娘娘什么出身的都有,兄弟们的后院更是荤素不忌,但谁见过哪个皇子娶福晋娶个包衣的说出去寒碜谁啊。
这话说不得,尤其四爷说不得,毕竟自己亲额娘就是这么个出身,当儿子的要是嫌弃那是往德妃心尖上捅刀子。但看着眼前这舅舅四六不通满身混不吝的模样,四爷又实在忍不住心头火起。
好在苏培盛有眼力见,赶在四爷火之前赶紧拿话把博启给糊弄走了,才免了好一场风波。平白被博启闹了这么一场,整个下午四爷在书房都显得兴致不高,把苏培盛愁得也跟着唉声叹气。
一直挨到日头西沉,这才鼓足了勇气进来问四爷晚饭摆在书房还是去哪儿吃。毕竟主子已经连着三天去了正院,苏培盛现在是一边觉着主子不至于真一颗心全挂在正院,又不由得觉得今天十有八九还是没后院什么事。
“弘晖呢,今天这孩子休息,怎么没见正院送功课过来。”
“爷,听说大阿哥这会儿正在花园子里玩呢,今儿怕是没东西送。”
以前原主为了让四爷知道儿子有多优秀,每逢沐休这天总要把弘晖主动练的字送到书房来,今天突然不见正院送东西四爷还有点不习惯。
“哦走,瞧瞧去,瞧瞧这小子玩什么呢。”
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四爷就现瑾玉没问弘晖功课,今天她让弘晖玩了一整天四爷也没觉得太讶异,只是多少有点好奇大儿子那么乖,玩什么能玩一整天。
都说学坏容易学好难,这道理亘古不变。尤其像弘晖这样的孩子,才四五岁的年纪,本就是该天天到处玩到处闯祸的年纪,让他每天坐在屋里规规矩矩读书那是人孩子懂事听话,愿意这么抑制天性让他额娘高兴罢了。
现在瑾玉不光让孩子玩,还专门让槐花领着弘晖和他的几个伴读哈哈珠子一起玩,小孩子的天性没用了半个时辰就全释放出来。
上午那阵子有点放不开,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身上脸上还挺干净。等到下午下半场开局,几个孩子不知怎么的摸到花房那头去,花房里的花匠哪见过弘晖带着好几个孩子来玩,可不是他们想怎么就怎么,临从花房出来的时候还专门给小主子挑了好几件趁手的小铲子。
等到四爷看到撅着屁股趴在花坛里,也不知道在刨什么的儿子时,平日里粉嘟嘟的儿子都成了个泥娃儿,眼看都不能要了。
“弘晖,这是干嘛呢。”四爷看着满身泥点子的儿子,倒是也说不上生气还是不生气,就只是希望此时的儿子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撞,要不然待会儿上演四贝勒府关门打子,就怨不得自己了。
“阿玛”小孩儿正在兴头上,早忘了他阿玛平时有多严肃,见四爷来了还扭头高高兴兴朝四爷笑得傻乎乎的,要是四爷这会儿把手张开,说不定弘晖还能直接冲到四爷怀里去。
“回来了瞧瞧这一身脏的哟,赶紧跟你槐花姐姐洗洗去,快点儿啊不许磨蹭,马上就要吃饭了。”
四爷和弘晖最后还是没选择在花园里来上一个父慈子孝的拥抱,四爷几乎是提溜着儿子的衣领子,把这小兔崽子给拎回来的。
瑾玉看着父子俩一个玩得意犹未尽眼巴巴还想出去玩,一个嫌得没眼看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但好笑之余还是先把儿子从四爷手里给解救出来,让他跟着槐花躲了。
“爷,你把你那嫌弃劲儿收收,你亲儿子呢。”弘晖跟着槐花都走远了四爷还站在门口看,直到瑾玉出声儿才把眼神收回来。
“可算知道老五老七三天两头的揍儿子是什么感觉了,你是没瞧见你亲儿子刚刚那样子,整个人恨不得脑袋都埋花园子里去,见着爷来他还好意思乐呵。”
府里就仨孩子,大格格是闺女总是文文静静的,弘晖从小就是懂事的代名词,弘昀还小还有两个月才满一岁,现在连一天到晚就会胡吃闷睡还谈不上听话不听话,四爷是真没体验过胤祐天天瘸着个腿,还要上蹿下跳打儿子是什么感觉。
“他不乐呵难不成还哭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该玩,现在不玩等大一点就真没机会这么傻乐呵了。”瑾玉坚定不移的站在儿子这边,几句话就把四爷给怼了个干净。
话都说到这份上四爷也只有由着他们娘俩闹腾,毕竟瑾玉也没说错,皇家的孩子总归不比寻常人家,等再过几年孩子大点儿该学的该懂的就更多了,再往后成家立业当差都一步步等着,还想这么玩做梦去吧。
这么一想四爷也就跟着心软了不少,但孩子就是孩子,再听话的孩子也有熊的时候。一家人安安心心吃过晚饭之后,弘晖就献宝一样拿着个小罐子凑到瑾玉跟前,问他额娘要不要看他的宝贝。
是个人就得有软肋,瑾玉的软肋自觉不算多但真挺要命的。比如眼前弘晖献宝一样给自己看的蚯蚓,就差点没把瑾玉吓得魂都飞了,整个人瞬间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拉着四爷的胳膊往自己身前拽,“儿子,你赶紧把,把把把这玩意儿收起来”
瑾玉被吓得不轻,最后一个来字都变了调直接往上升了两个八度还不止,把一屋子人都看傻了。尤其四爷,坐得好好的被她啪一下从椅子上扯起来不说,还直接把人当挡箭牌一样挡在身前,那手行云流水半点犹豫都没有,四爷脑子都蒙了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
“快啊你别吓着孩子,赶紧让儿子把那罐子收起来。”瑾玉最后的理智也就仅剩不吓着孩子,四爷咋地那就顾不上了,不光顾不上她又使劲推了四爷两把,恨不能把他推到那罐子上去才好。
“好了好了,没事了,扔出去了。”四爷被瑾玉搂在腰间的手又扯了两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一只手反手搂过瑾玉拍着她的背安抚,另一只手赶紧冲苏培盛挥了两下。
四爷也是干脆,孩子捉了一下午的宝贝不好就这么扔了,他就干脆让苏培盛把孩子也给领出去,让孩子去隔壁自己玩去。“怎么吓成这样啊,不应该啊。咱们四福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刚刚瑾玉从背后搂着四爷,也不知是她身体的温度,还是身前软乎乎的感觉,又或者是她紧张时洒在自己后背带着一点点潮热的呼吸,反正四爷就是被抱得心猿意马,一个接一个的小心思噗噗噗的往上冒。
“这能一样吗,能一样吗”心有余悸的瑾玉一脸愤愤然的冲着四爷,“我还得顾着你儿子,他那虫都快递到我鼻子下了,我都没给他扔出去,可吓死我了。那玩意肉乎乎的还没毛,真给我来只老虎我都没这么怕。”
四爷从没见过瑾玉被吓得慌了手脚的样子,一时间竟挪不开眼,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冲自己半是火半是撒娇的说那虫子到底多可怕,多腻歪人。
四爷听到最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吓人的地方,但这半点不妨碍他一个劲的点头附和瑾玉“是是是,以后再不让弘晖捉这些吓人的玩意儿了,赶明儿爷就让苏培盛叫人把院里的虫啊蚁的全弄干净。”
四爷嘴上说得好听,也不管这事现实不现实一股脑推给苏培盛去头疼,自己就一边哄老婆一边攥着她的手没放。刚刚两人贴得太紧了,四爷此时还想瑾玉像刚刚那样不管不顾的抱着自己,好像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手心被四爷的拇指揉得痒到心坎上去,这里头什么意思瑾玉还能不知道。只不过昨天晚上玩得挺凶还得不着痕迹的引导这位爷,瑾玉想想有点打退堂鼓,便没好气的瞪了四爷一眼。
好在四爷还是有点自制力,被瑾玉瞪了一眼之后确实没真胡闹,两人轻轻浅浅的做了一场便安稳睡了。第二天一大早,都没让瑾玉多嘱咐,主动领着弘晖去了前头小书房,亲自把孩子送到先生手里边才出门去。&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