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八代见状也不好斥责他仪容不够端正,只道:“四阿哥大病未愈,若身子受不住,再缓几日也无妨,奴才自会向皇上说起的。”
胤禛委婉拒了顾八代好意,开玩笑,这种敏感的时候,恃宠生娇的事他雍正能干得出?上面一堆人虎视眈眈瞅着呢。
课业对胤禛信手拈来倒是不难,顾八代多有照应,并不为难有时候明显走神的皇四子。
倒是康熙下朝之后随便溜一圈,瞧见胤禛的脸色颇为吃惊。皇帝招来苏培盛问了他家主子昨晚干什么去了,末了颇觉欣慰。
纯孝懂事的孩子总惹人疼爱几分,至少有这份心,就属难得。
皇帝免了胤禛下午的骑射,又顺口考校了几句各阿哥功课,转身朝毓庆宫而去。
午课结束之后,刚入无逸斋的九阿哥胤禟同胤俄嘀咕着要不要课后去钟粹宫探病。胤禛当做没听见,转身让苏培盛把自己誊写的功课送一份去给八爷打发时间。
下午胤禛窝在知不足殿继续默写经文,一直抄到脑子炸了才搁笔。
晚间沾了太子的光,胤禛又见了一回皇父。彼时皇帝正接见荷兰使臣,便拿了日间与使臣会谈时的几个问题考校太子,太子前日熬夜看完了海外人物志,对答如流。皇帝面上欣慰之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胤禛乖巧做在一旁聆听,一面做出受益匪浅的姿态,一面偷偷感叹“父慈子孝音犹在”。
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三人谈话气氛和谐,太子与胤禛各有斩获。
太子得了皇帝喜爱的青玉镂花笔洗,胤禛得了一套湖笔。
胤禛暗道:厚此薄彼可不就是这样写的么?
这一日皇帝留下用膳,胤禛挑着素菜吃两口,正在走神,便听皇帝问他:“胤禛,听奴才们说你昨晚半夜还在用功,虽说课业要紧,身子也不能不顾。”
胤禛听了忙道:“儿子知道了。儿子只是看着太子哥哥日夜用功,自觉惭愧,晚上才想着多看两卷书,弥补白日碌碌。”
皇帝闻言果然转身问起太子起居,责怪太子不该太废寝忘食不顾惜身体。
太子显然对胤禛的投桃报李很满意,晚间特意嘱咐贴身太监贾应选送了一碗宵夜小食去知不足殿。
胤禛颇觉腻味,当皇帝久了疏于演戏,隐忍功力不复当年。白日里要兄友弟恭,还要应付和老八见一面之后的各种敲打试探,也觉得像老八那样装病躲一场没什么不好。
苏培盛过来请示:“爷,您瞧皇上赐的湖笔,可要收下去?”
胤禛伸手摸摸笔杆,取过一只在手里掂一掂,入手微凉致密的触感,一时挥毫狂书之性大发:“你去准备纸笔,爷要接着抄写经文。”
夜里难得安枕,离奇梦魇不曾造访。胤禛欣喜于年轻的身体,一晚安眠第二日便能精神奕奕走去无逸斋。感受过四十岁之后每况愈下,时常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糟朽躯体不可同日而语。
胤禛足下生风,刚踏入无逸斋,余光就瞅见坐在后排摇头晃脑温书的胤禩,心头顿时一喜。
无逸斋里的阿哥中胤祉最大,他先开了口:“小四来了?今日脸色倒比昨日好些。”
胤禛恭恭敬敬回了胤祉的话,那边胤祺已经对他招手:“四哥来坐吧,师傅就要到了。”
胤禛一囧,心里上还停留在对胤祺横加指责的那一幕,各种打压申斥找借口削爵夺权。虽说一部分是因为宜太妃和老九的缘故有些迁怒,但打压宗室势力是他最终的目的。
自古皇权为尊,昔日总角兄弟皆可能与你为敌。大汉文武二帝,弑兄屠叔可没人说他们不是。
可如今这无逸斋里没人当他是天子了,看众人眼光,他就是那年幼失怙的小白兔。三日皇后的养子,还没机会得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无逸斋的皇子一字排开,人人都有一个两个额娘,就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供众人挥洒兄弟爱。
……老爷子把他与太子归一处也不是没有原因,都死了皇后额娘,没人敢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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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四哥人父心里各种纠结有木有?太严厉了怕把萌包子养傻养离心,太放任了又怕萌包子学坏混黑社会,太苦逼有木有?敬请捉虫
隔帘品花
胤禛瞬间感叹了一遍世事无常,重新武装起兄友弟恭的姿态,他谢过胤祺,撩了袍子坐好,微微侧身问后排的胤禩:“小八风寒可好些了?”
胤禩恭恭敬敬回道:“有劳四哥惦记,歇了两日不妨事了。”
接下来是乏善可陈的读书习字时间,胤禛苦逼得重复着默书一百二十遍学子生涯,或者听师傅引经据典讲述忠孝节义礼义廉耻的忠君之道。
如果孔孟之道能让人不生附逆之心,恐怕秦汉往后都不会再有朝堂更替。
总算熬到下课,早已坐得臀部生疮忍无可忍的胤禟与胤俄立即缠上胤禩约他一同去宜妃的翊坤宫玩耍。
胤禛斜眼偷听弟弟们说话,听见胤禩为难道:“可是母妃那里,我这几日病了,也未去请安。”
胤禟还要磨,胤禛已经见缝插针地开口道:“八弟,太子哥哥还在等着咱们呢,可别晚了。”
胤禩心里手一摊,这下更不用玩了:“真是这样,前日病时太子赐了如意下来,今日好了不能忘了给太子哥哥请安。”
最后胤禩理所当然被胤禛给拐去了毓庆宫。
胤禩到时,太子还在乾清宫的偏殿里跟着皇帝见习未归,胤禛正大光明挤占弟弟空闲时光,拉了他去知不足殿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