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泊言突然這麼來一句,讓李昭一下愣住,他原本是可以反駁的,他可以說,是梁泊言避而不談,是梁泊言自己沒有講過。他從來沒有不關心梁泊言,反而是梁泊言從來沒有把他納入到人生里去。
但迎著路旁的燈光,風吹起來,梁泊言上半身寬大的T恤也隨之鼓起,從肩到腰的纖細輪廓,在風裡一覽無餘。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實際年齡,只是這個燥熱夜晚裡的平常青少年。
就在恍惚間的這一剎那,梁泊言已經恢復了正常,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李昭說:「好久沒熬過夜了,我想吃夜宵。」
「吃什麼?」李昭問。
「小龍蝦烤串都行。」梁泊言還真選起來了,「再來兩瓶汽水。」
「我去簋街給你打包算了。」李昭語氣涼涼的,「大半夜吃這麼多油膩的,明天小心拉肚子。」
梁泊言卻依舊隨便找了家大排檔坐下來,不僅點了這些油膩的夜宵,還加上了一碟毛豆花生。
「我不會啊,怎麼吃點夜宵就拉肚子。」梁泊言說,「你不行啊?那你吃點清淡的咯。」
李昭開始後悔,一開始梁泊言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就該讓梁泊言馬上滾去睡覺。而不是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導致自己也跟著掉坑裡。他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坐在桌邊,胳膊支撐著下巴,盡力不睡著。大排檔的桌子擦過以後還是油膩膩的,李昭又抽了一張紙巾墊著。
梁泊言習慣先把小龍蝦全部剝完再吃,一抬頭,李昭眼睛都閉上了,下巴往下點著。
「這麼困啊。」梁泊言自言自語,「早知道讓你先回去了。」
「哥們兒你這烤串還吃得完嗎,一個人吃這麼多。」旁邊桌的人說,「吃得完嗎?分我們點算了。」
梁泊言正想著是誰比他還不要臉,扭過臉就看到了剛剛還打過照面的樂隊成員,除了那位五音不全的前主唱已經溜走,其他人都還在。
「你剛咋走得這麼快。」又是鼓手主動開腔抱怨,「一說家裡人來了就跑了,聯繫方式都沒加,我們還尋思去哪兒找你呢。」
梁泊言其實剛剛也想起來了,但他本來就沒當個正事,大不了改天再出來看看樂隊還在不在。但既然撞上了,也要淺淺表達一下歉意。梁泊言便把肯定也吃不完的夜宵推過去:「請你們吃。」
又把手機拿出來,互相加了個微信,鼓手說回頭就把他拉進群里。
李昭一直沒說話,梁泊言想,看來真睡著了。其實沒有他在旁邊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對於梁泊言來說,還是少了幾分樂的。
但一個大活人坐在旁邊,哪怕不說話,還是會讓人注意到。鼓手似乎詞彙單一,只要是個男的,他就只有一個稱呼,也沒什麼禮貌,衝著李昭就吆喝:「嘿,哥們兒,咋這麼困呢。醒醒!」
李昭本來也沒徹底睡過去,在高分貝的騷擾之下,眼皮緩緩抬了起來,很不耐煩地看了鼓手一眼。他認得出來,這是梁泊言交的朋友,實在沒有什麼交流的興。
「這是你哥嗎?」鼓手問,「看起來不太愛說話。」
梁泊言覺得這夜宵是吃不下去了,還是把李昭拉走比較好:「我們先走了哈,回見。」
回去的路並不長,但走到最後的時候,李昭好像真的困得狠了,半靠在梁泊言身上,下巴抵著梁泊言的肩膀。梁泊言費力地
「你以前精力也沒這麼差啊……」梁泊言抱怨著,抽了抽鼻子,嗅到了李昭唇齒之間的酒氣,「喝酒了?」
李昭沒回答,在這個暑氣已經升騰起來的時刻,仍然憑著直覺,靠近身邊的熱源,讓皮膚相貼。
「你這一沾就醉,還喝什麼酒……」梁泊言有些無奈,縱容著李昭的舉動,「總不會是寫不好戲被差評,就氣得吧?」
李昭越來越放肆,從脖頸往上,不會正確使用嘴唇,牙齒咬到梁泊言的皮膚,讓梁泊言感到幾分疼痛,「嘶」了兩聲,但沒有阻攔。
這么半醉半醒挺好,要是一不小心讓李昭醒過來,怕是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這麼想著,梁泊言連聲音都輕了幾分,溫柔地跟李昭打著商量:「你確定要在客廳嗎?其實我都行但是不是把窗簾拉上比較好?我去臥室拿個杜蕾斯行嗎?你現在這個姿勢明天腰得廢了……」
他的話實在太多了,多到讓李昭不耐煩,堵住了他的嘴。
在生理上,梁泊言現在是一個精力最旺盛、最勃發的年紀;在心理上,他是一個早已享受過其中快樂,坦坦蕩蕩接受,不會以此為恥的成年男性。綜合一切,結果就是,他被這個過於深入和突然的吻搞得手腳都發了軟,也沒有意識到,那件過於寬鬆的T恤,已經隨之褪了一半。
然後李昭就不再繼續了。
他把梁泊言拉開,坐了起來,又往前走,腳步都是晃的,看起來沒有目標,往左走幾步,又往右走幾步,但最後,居然似乎找到了要去的地方,蹲下來拉開抽屜,走回來的時候,梁泊言看到李昭手上有一管藥膏狀的物體。
梁泊言大為感動,這時候了還想著要拿潤滑劑,實在是過於體貼。如果哪天需要評選三個好同性戀名額,梁泊言一定把票全都投給李昭。
「不是,你是不是喝麻了?你往哪兒抹呢?」梁泊言將胳膊往回抽,但李昭一隻手就箍住他的胳膊,讓梁泊言用盡力氣也掙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