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言接受完盤問,準備去睡,但李昭又叫住他。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偏過頭去看李昭,想問又怎麼了。但沒有聲音,只有李昭的手指,像羽毛一樣拂過他的臉,手指很冰,在這個炎熱的夜晚裡,停留得實在太短。
「你唱得很好聽,」李昭說,「所以我轉了那個視頻。看起來……也很漂亮。」
他說這話的時候,將梁泊言眼睛邊上的頭髮撩到耳後:「別又扎到眼睛了。」
梁泊言很少能看到李昭這種時刻。
他自己也很少有這種時刻,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肢體接觸,在炎熱的夏季里,一切都是浮躁的,空氣里都能看到流動的氣體向上升騰。但梁泊言好像從一個認識良久的人身上,感覺到那份溫柔的涼意。
「但你那些樂隊成員水平也太爛了。」李昭繼續說,「要不你還是讓他們報個補習班吧。」
實話總是那麼刺耳,梁泊言惱羞成怒:「沒錢!就這水平了,愛聽不聽!」
關上門,他又點開視頻聽了一次,把李昭的話轉述給樂隊成員們。
「就這水平,愛聽不聽!」陳思牧第一個回應。
果然如此。
李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笑,好像被梁泊言給摔在門後是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或許是他終於看習慣了一點梁泊言現在的樣子,又或許是他得到了一些答案。
李昭對金明曳的了解並不多,準確一點說,是毫無了解。
這幾天搜了一下發現,好像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必要拿ai技術復刻的梁泊言來圈錢。
金明曳本身就非常有錢。
梁泊言是他公司旗下的歌手不假,但對於金總來說,這個音樂公司,完全就是個小買賣。
他原本畢業於音樂學院,畢業以後跑去當了港聲唱片公司在北京設立的分公司負責人,做了幾年,在樂壇衰退,港樂不再興盛的情況之下,港聲也選擇了註銷在北京的分公司。
而金明曳,不知哪裡來的錢,突然收購併重組了這家公司,從給人打工的負責人,變成了真正的老闆。並將這家發展平平的唱片公司,發展成了全方面開花,涉獵廣泛的宸耀娛樂。除此之外,還是幾家實業公司的大股東。
或許他說搞這種事情,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完全的假話。
李昭想,梁泊言未免太受歡迎了一點。
可是,如此惦記,在梁泊言失蹤之後,除了李昭之外,卻沒有一個人去香港找他。
哪怕是人際關係淡薄,沒幾個朋友的李昭,哪天這樣突然失蹤多日,都會被甲方追殺,一定得找到人、拿到劇本。
除非別人都知道,找不到梁泊言了。
第39章像永遠在轉圈圈的筆畫
「為什麼主唱沒有sns?」樂隊發布的視頻下面,有關注的粉絲問。
「人聲從反拍進入節奏,從咬字到呼吸都是一流的水平,這主唱待在小樂隊裡委屈了。鋼琴水平倒是很水,以後別彈了。」這是比較專業一點的評論。
梁泊言想,要啥自行車,這已經是在app上練過以後的結果了,鋼琴這個東西,幾天不練就不認識,他這麼久都沒有練過,實在不能要求太高。
至於社交平台,梁泊言對此敬謝不敏。
「我可能哪天就走了。」梁泊言解釋給其他人聽,「也沒必要開個帳號什麼的。」
陳思牧懷疑地看著他:「哥們兒專門逃課來陪你練,你就說這?」
「你平時也逃課。」吉他手幽幽地說。
「是不是什麼mnet公司來簽你當網紅了?」陳思牧繼續追問,「我們就是你的拖油瓶,你準備拋棄我們去so1o了是吧。」
「沒有!」梁泊言有些煩躁,「簽個屁啊,我就是不想紅起來。剛開始參加的時候不就說過了。」
早知道,就不該聽網上那些人的慫恿,翻唱那實際沒有錄完的「舊歌」,居然會被大V轉發,還拿來跟宸耀發布的版本對比。
歌手是一個神奇的職業,在年輕時擁有最好的嗓音狀態,但是對音樂的理解卻還沒有完全純熟,等到了一定年齡,能唱出來更多的內涵時,嗓子卻跟不上了。
而現在的他何其幸運,同時擁有了經驗和狀態,能將去年唱不好的歌翻唱得火了一波。
其他人沒有聽過這麼荒唐且凡爾賽的發言,如同一個乞丐宣稱當百萬富翁沒什麼意思,他絕對不要致富,要逃避一切賺錢的可能。陳思牧也是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當時梁泊言在街邊問了他們什麼話以後,才決定加入的。
陳思牧是個沒有文采的工科生,很難用自己的語言來形容梁泊言這種奇怪的人。等梁泊言出去接許奕的孩子放學時,他跟吉他手說:「你覺不覺得James給人一種疏離感?」
「怎麼說?」
陳思牧有點想不起來原文了,只能回憶著說:「好像很孤獨,跟我們嘻嘻哈哈的,但一直只有他一個人,永遠有一層保護膜。」
「我總覺得這話特別耳熟,」吉他手的手指點著太陽穴,「這他媽是釣魚滾圈文藝男專用吧?我被起碼三個人發過這種話,後來都麻木了,反正別人一發,我就秒回覆你好懂我。」
「下一步呢?」陳思牧問。
「下一步當然是去約會,進行一些心靈深入的探討。」吉他手說,「所以你千萬不要當面對James說這種話,他說不定以為你要泡他,然後你就要被他男朋友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