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香港。
尽管比医生预测的时间又延长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但大夫人终究还是没有熬过最后一次并症的抢救,于凌晨三点去世了。
谢信泽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由于消息仍然处于对外保密的状态,所以此时医院里只有谢家人。
谢嘉毅表情沉痛的站在大夫人的遗体前,眼中有泪,注视着床上的妻。
谢信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攥着母亲的手无声流泪。
他的样子相当憔悴,面色惨白,双目通红,眼泪不断头的淌,可却一点声音都不出,甚至连哽咽都没有。
之前大夫人抢救的时候,他就熬了几个通宵,此时母亲去世,他还没倒下,已经是在强撑。
没有去管父亲,谢信泽走到谢信尧身边,蹲身说道,“大哥,夫人走的安详,你要节哀。”
可谢信尧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流着泪。
谢信泽知道,自己的安慰根本没用,反而可能让大哥会错意,便不再多说,推门出去了。
果然,诚明就在外面,刚才他去楼下拿东西,没见到刚来的谢信泽,这时候看到他,两人对视一眼,诚明直接说道,“二少爷,你先回去吧,老板不想看到你。”
谢信泽没动,微微皱眉注视着诚明。
而诚明已经转过头,目视前方,不再看他。
看着面前人清寡的眉眼,谢信泽不由暗叹,多少年过去了,谢信尧还是那般执拗,孤傲,虽然每个人心上都有一个缺憾的空洞,可大哥不仅不想办法填满它,还在一味的撕裂,让它时常鲜血淋漓,这又是何必。
“我去处理一下医院的事情,你不要在外面傻站着,谢信尧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谢信泽的话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镇定,与病房里有些失控的悲伤氛围格格不入,然而此时,他这样的表现却让人格外安心。
诚明听了,身形未动,但等谢信泽走远之后,他还是攥了攥拳头,犹豫了一下,终于抬手去推门。
这时有个医生急匆匆走过来,和诚明一起进了门,那医生是来通知谢嘉毅去签一些文件的。
刚随医生出门,还未走出三步,谢嘉毅便听到病房里的大儿子悲恸的哭声,和刚才压抑的无声流泪截然不同。
他退后两步,透过病房门上的长方形小玻璃,看到刚才那个保镖正紧紧抱着谢信尧,给他顺背的同时,好像还在亲吻他的头脸。
但由于角度不好,再加上谢嘉毅的眼睛也有点花了,便看不那么真切。
尽管心情复杂,但他终究没有去管。
大夫人的葬礼办的隆重肃穆,香港商圈的大半上流人士都到场悼念。
谢信尧因母亲离世,悲伤太过,跪在灵前不能起身,还是诚明将他搀扶到了后面的休息室,他这样的情绪已经不能接待访客,只能由谢信泽代行其职。
但到了起灵的环节,谢信泽只能亲自去请大哥。
待看到躺在床上的谢信尧,他不由心惊,这些日子忙前忙后,他都没怎么注意大哥,此时床上的人竟然脸色青白,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
谢信泽有些激动的问诚明,“你怎么照顾的人也不知道劝着点么”
诚明也不去看谢信泽,只说,“你的母亲活的好好的,怎么能理解别人这种事如果能劝得好,天下人都不会受亲人离世的悲苦了。”
一句话说的谢信泽也是无言。
他不再和诚明多说,径自走到大哥床前,轻轻唤醒床上的人,“大哥,夫人要起灵了。”
本来还十分虚弱的谢信尧听了这句,挣扎着坐了起来,颤着手给自己整理仪容。
他虽然脸色不好,身形瘦削,但眼睛里却闪着不正常的光彩,让人看了害怕。
这次没用谢信泽吩咐,诚明便赶紧将人搀起来,半抱半扶得去了灵前。
谢信尧捧着大夫人的照片,走在前面,后面六人抬棺。
诚明看他身形不稳,想在旁边搀扶,却被谢信尧推开,他的神情立即有些黯然。
谁知,紧接着,谢信尧便指着抬棺六人中的一个亲戚,说,“诚明,你去替他。”
抬棺的人是早就定下的,也是风水大师给测算好的,怎么好随便换人。
谢嘉毅刚要出言阻止,却被一旁的谢信泽拽住了胳膊。
“这是他母亲的葬礼,所有事情都是我们安排的,他只安排了这一件事,你还要插手么”
谢信泽的声音听上去带着股蜡质的僵涩,仿佛祭台上的白烛,让谢嘉毅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到底没说出来。
丧事办完,谢信尧便出了国。
大夫人生前留下遗嘱,自己名下的财产全部都留给了儿子,包括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