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飘飘欲言又止。
她用嘴呼吸几次,上齿磨了磨下唇,心脏像被放在磨盘里,咯吱咯吱地响。
能清楚地感觉到肋骨间榨出了粘腻的汁液,一半是分离的骨血,一半是盛满爱意的米浆。
她把心疼陶浸的痛感,和自己当初的绝望折叠在一起,压回心底,压得很严实,才说:“我从来就没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意思。”
话一出口,有热流进入干涩的眼眶,她眨了眨,睫毛湿了。
“我只是不自信,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陶浸的呼吸沉下来,握住她的手。
“你说得对,我那时自己都不认可我正在做的事,所以我也不欣赏我自己,”陈飘飘抽抽鼻子,望着茶几上的纸巾盒,“我每天看你在做那些高大上的事情,每天想,我……”
她突如其来地笑了,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被陶浸握住的指尖动了动,又摊在茶几上,挺徒劳的姿势。
她“啧”一声,把手收回来,十指交叉,竖着胳膊将脸枕在手背,仍然看纸巾盒:“我那时觉得,我挺跟不上你的,你迟早会不要我的。”
“又加上房子的事,也跟你一样,胡思乱想了。”
她粲然一笑,撇撇嘴,望向陶浸。
和陶浸说“挺可惜的”那个表情一样。
真挺可惜的,明明互相喜欢得要死了,却都以为对方要抛弃自己。
爱情里时常有“一叶障目”的情况,大部分人未必能看清那片叶子的形状,陶浸和陈飘飘无疑是幸运的,她们知道了这片叶子的脉络,知道了它来自哪个森林。
“你怕我不要你,就……先不要我?”陶浸的声音沙沙的,像来自三年前的雪夜。
陈飘飘靠过去,抱住她,在她颈窝里栖息下来。她知道自己错了,或许一切都源于自己的劣根性。
她抛弃陶浸,像抛弃不负责任的父母,可陶浸在这段感情里,并不是过错方。
“对不起。”她在陶浸颈间,哑声说。
睫毛颤了颤,濡湿的根部很重,她不想陶浸看到她哭,因此将双眼藏到她的视觉盲区。
可她难受极了,她现自己真的很不会爱人,好好的一段感情,怎么就两败俱伤了呢。
胸腔里有酸涩的浪潮在拍打坚硬的岩石,和陶浸呼吸的频率一样。
“我当时想了很多,飘飘。”
陶浸哽咽了。
她想起跟前女友那段失败的感情,对方也只是沉溺于她的陪伴和温柔,没有真正欣赏她。
想起梯子跟她说,陈飘飘还没有看过花花世界,就被自己追到手了。
还想起曾经问陈飘飘喜欢自己什么,她答不上来,说一开始是因为虚荣心,因为很多人都喜欢陶浸。
……
那么分隔两地,她没有了受欢迎的学姐的光环,陈飘飘有大把时间去见识花花世界,也无法享受陶浸的陪伴和照顾,又会怎么样呢?
谁能在爱情里永远自信?除非没有真正爱过。
“对不起。”陈飘飘将酸的鼻子抵在陶浸颈间的脉搏处,说得比上一声再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