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下旨将二公主记入多丽雅名下时卓娜就在殿内,当时太医正好来禀告病情,当她得知自家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生育的机会时,她对于太皇太后的决定是充满了感激的。
有二公主相伴想必咸福宫也不会如原来那般冷清,娘娘的未来也能有个寄托。
“公主谬赞了。”卓娜想起这事儿脸上的笑容都愈真挚起来。
多丽雅的寝殿早在她入宫之前就由太皇太后重新翻新过,一应的摆设都带着几分草原的风格,和宫中嫔妃们的都不一样。
大公主姐妹俩还是第一次踏足,盖因多丽雅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不喜欢有人私自闯入她的地盘,就连卓娜也很少进来。
雪青色的帷幔将多丽雅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公主姐妹俩穿的不是花盆底鞋,一路也没出什么声音。
“要把宣娘娘叫醒吗?”大公主用气声问道。
卓娜摇摇头,示意她们跟着她走进了寝殿侧边的一间暖阁,正中一方卷草纹方桌上搁着一个小小的炭炉,卓娜动作轻柔又不失优雅的将药碗放在上面温着。
一系列动作下来竟连一点声响都没出来,大公主和二公主看的目不转睛。
“我觉得就连我额娘都做不到这样。”二公主惊叹道。
大公主认同的点头:“这样的功夫没有个三五年可练不出来。”
“这样的功夫奴婢只练了两年。”卓娜还是有些骄傲,在同一批被苏麻喇姑挑中进入慈宁宫的宫女中,她的规矩是最出挑的。
“卓娜姑姑您可真厉害。”二公主捧场道。
大公主虽然没说话,但也是极为认同这一点。
宫中人都知道卓娜出自慈宁宫苏麻喇姑的手下,于针线上最为精通。鲜少有人知晓,她梳头、沏茶、厨艺等也是宫女中数一数二的。
“公主谬赞了。”面对这样毫不掩饰的夸赞,卓娜羞赧极了。
“这话你今日已经说了两遍了。”二公主不满的说道:“宣娘娘曾经说过面对他人的赞美我们要虚心的接受,谦虚太过就会变得虚伪。”
“你这话倒是记得牢。”大公主和她咬着耳朵:“那宣娘娘说这话之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这番话拗口极了,偏偏二公主秒懂:“哎呀,大姐姐你不要拆穿我嘛。”
她娇俏的嘟嘟嘴:“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没忘记。”
“这件事我可忘不了,是要记一辈子的程度。”大公主眉眼弯弯,两人打着谜语卓娜完全没听懂。
作为咸福宫掌事宫女的她还有许多事要忙,尤其是今天生了太多事:“两位公主便待在这暖阁里吧,娘娘应该还有一盏茶的时就会醒,到时还烦请公主们将汤药端给娘娘喝下。”
“好啊,卓娜姑姑你去忙吧。”大公主善解人意的说道。
卓娜再次感叹两位公主的懂事听话,慢慢退了出去。
二公主仔细打量一下周围的布置,论精致华美程度比不上钟粹宫但别又一番大气洒脱的美感。
“很早我就现了,宣娘娘的审美和宫中所有的娘娘都不一样。”二公主企图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找一个形容词来描述到底哪里不同。
无奈最终以失败告终。
“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端庄不失雅致的花纹样式,但是宣娘娘好似更偏向于生机又有趣的,而且她的喜好好像一直在变化。”大公主托着腮思考片刻后回答道。
“之前我在宣娘娘身上看到了一方绣着黄犊与黄鹂鸟的帕子,上面还绣着一颗粗壮的葡萄藤,看着颇为奇趣。”二公主说着手还不自觉的比划起来。(黄犊就是蜗牛的意思)
“宣娘娘不是说还有一歌是专门唱这个的吗?”大公主也想起来了,当时她见那方手帕不过臂长大小,但上面绣着的黄犊却是活灵活现,黄鹂也是灵气逼人的很,光是看着就让人心中一喜。
二公主喃喃道:“之前宣娘娘还答应过要唱给我们听呢,结果现在她却生病了。”
康熙下了明旨不许后宫众人再谈论多丽雅中毒的事,只说是她吃错了东西胃受不住才致腹痛的。
大公主和二公主也就真的以为只是胃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宣娘娘还总说我贪吃呢,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二公主想起平日里宣娘娘和她争抢同一块糕点时的活力满满,再想想如今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模样,难掩心中的恐慌:“大姐姐,宣娘娘不会像长生那样再也不醒不过来了吧。”
在二公主并不算大的年岁里,长生是她见过的缠绵病榻时间最久的人。
“长生当年也是这样,虽然身体不算康健但原本还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来回的走动,后来一场风寒过后他就卧床不起了。”
“再后来他连睁眼都费劲,最后他就没了。”
二公主想起她看到的长生的最后一面,那是一张惨白稚嫩的小脸,被长久的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眼底都泛着青灰之色。
她看到那个场景之后,连着几晚都是噩梦频频高烧不退。
大公主一听急忙呸呸两声,还拉着二公主的手去摸桌角:“这话可不能胡说,宣娘娘和长生弟弟如何能一样。宣娘娘一向身体强健是能挽弓射雕的女巴图鲁,如今不过是一场胃痛罢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的。”
她下意识的不去想二公主所说的可能性,只往好的方面想:“我们要相信宣娘娘,没准她今天喝了药明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呢?”
二公主从来没有意识的自己是这么的有智慧:“大姐姐,就算宣娘娘真的是刀枪不入的女巴图鲁,明天也还是下不了床的。”
“最起码也要喝三四天的苦药吧?”
二公主:有些小智慧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