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南慕隐约听到零星几个字,保镖若有若无地瞟了他一眼。
他坦然地迎上去,从金司手中接过外套挂好。“这么晚。”
金司没看保镖,“下去吧。”
保镖俯首称是,心里也摸不准老板是什么意思。理查德凭空消失,排查发现某个时间段的监控被人掐了。刚刚紧急盘问了一帮佣人,最后发现嫌疑最大的分明是……
他跟在老板身边六年,对美人计这种伎俩屡见不鲜,谁知道那位是不是别家派来的。
天光乍现,云海里沉浮的暖光印入南慕眼眸,带着一丝橘调。金司好整以暇地瞧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了。
这个问题忽悠不过去,甚至不需要怎么费心,一问那个姓法的特助就知道了。南慕选择如实回答:“到这儿的时候十点多吧,洗完澡就睡了,刚刚才被警报吵醒。”他仿佛对现状一无所知似的,一脸无辜,“怎么了?”
那一瞬间金司眯了眯眼,南慕几乎以为他要发难,结果没有。
金司的语调冷静得不像话,“你喝酒了。”
南慕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聚会,叙旧聊了点以前的事,难免……”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同学聚会’需要在第三区进行?”金司凉声打断。“或者我该问——”
“苏子笙是你的同学?”
他竟然只问这个?
事情的走向明显偏离了南慕预设的轨道。
转念一想,在地下赌场时苏子笙和杨文轩等人横空出现,昨晚南慕以“同学聚会”的名义夜会苏子笙,这俩比南慕大了近十岁,不可能是同学,金司应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起疑了,抑或说,是对那天他们打了南木的脸的一种迁怒。
姓金的即便人不在场,也对他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了若指掌,再次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可怕控制欲。
“苏子笙确实不是,但欧阳静——也就是在场唯一一位女士是。她牵桥搭线帮我认识了一些不错的朋友。”南慕抱着胳膊,“至于你说的第三区……我去之前确实不知道聚会地点定在了那里,不过我们只是聊聊天喝了几杯酒,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这也不行吗,理事长?”
有一点他很肯定,金司绝对无法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这就够了。
“‘什么都没做’,”金司重复,反唇相讥:“不是给你送了女人?”
南慕不由一哂,“理事长连这个都知道了,那应该也知道我没收不是吗。”
“放心吧金先生,”他忽然向前一步,环住金司的脖子,餍足地半眯着眼。“被包有被包的自觉,只要金主肯继续花钱,我当然安分守己、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
“……”
金司嘲道:“那你的业务能力真是出色。”他抓着南慕的手腕,一寸寸从自己身上挪开了。
随后径直离开,拨通了一个号码。“……阿玛丽丝大使?不用找了……”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南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终于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一点一点、用力地擦拭指节,表情慢慢冷了下来,露出一丝嫌恶。
半晌,他嘲讽一笑,扯了扯嘴角。
你可要动作快点了……
天光大亮,日头还不怎么毒辣的时候。
一辆轿车刺啦停在大门口,不多时,另一辆车尾随而至。
金司刚醒,洗漱干净,换了正装,一丝不苟地打好领带,推门而出,路过尽头的房间时顿了顿,面色如常地略过了。
按照原定计划,今天他应该要去见两波合伙人、实地考察工程项目,最后回公司开会,处理一些杂务。
轻响一声,餐具放下,金司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
ai机器人滑动而来,它的头是一块厚厚的电子屏幕,此时上面显示出一名中年女士的脸,ai语调生硬:“阿玛丽丝大使者申请会面。”
闻言金司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耐。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为何而来,只不过凌晨那会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使馆那边仍旧揪着不放不肯松口。
阿玛丽丝留着干练的及肩短发,除却嘴角细纹,完全看不出年龄。
金司起身,一手插着兜,同她握了握。
“我想我在电话里表述得很明白,理查德确实是在我方的看管下丢了,对此我愿意做出补偿,而且不再插手这件事。阿玛丽丝大使,贵国还要什么异议吗?”
阿玛丽丝忍了忍,“领事长,事关两国友好,涉及到机密问题,您不能像踢皮球一样,感兴趣了就接过来玩玩,不感兴趣了就踢走。”
“我们针对西南深山高强度搜了将近24小时,连瑞贝卡的影子都没找到。当时负责翻译出这一重要线索的是你们的人,紧接着理查德在你们的地盘上消失……再这样下去,我甚至疑心从头到尾都是金家主您布的局,为的就是阻止我们查出真相。”
金司不置可否,反问:“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阿玛丽丝以为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乘胜追击:“所以我方要求您把那天的翻译人员交给我们审问。”
话落,金司的眼神明显沉郁了不少,“如果我说‘不’呢?”
“——您!”
阿玛丽丝以及几个下属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她又不是瞎了、看不出那个小男生和这位金家家主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但那只是一个情人而已,这些大人物身边来来往往的床伴数不胜数,为着一个情人有必要得罪另一个国家的使团吗?这简直是把他们国家的脸面放地上踩。
气氛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