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珍可不敢告诉她,她这泡大馒头,五块钱的本钱都要不了。
“十块不够。”她说。
刘奶奶一听,那脸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
十块不够啊,那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嘛。
两个人呢,算下来一人五块钱都拿不到。
心里平衡了。
别人跟她打听的时候,她就说一人不到五块钱。
然后传了几手,成了一人四块钱,一人三块钱。
后来成了她们忙活一天就赚两三块钱。
这下终于没有人羡慕了。
甚至有一天张婆婆还来劝她,“小珍呐,听说你家林安又接到工程了?”
呃……
叶小珍笑笑,“我没听他说呢。”
“啊?他还没和你说啊?我儿子说了,已经跟上头谈好了。就临城西头一块地,说是要修学校的,我儿子还要跟着他干呢,这个工程做下来可是要赚大钱的。你就当有钱人太太了,你说你整天费这劲干哈?你辛苦做这馒头,又赚不了几个钱。”
“张婆婆,蚊子小也是肉啊,赚个三五块的也是钱,总比闲着强。”
“哟,这谢家娶了你可是有福气,你这是闲不住的性子,勤快。”
当着她的面夸她,说她勤快,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转头就和别人说她是个劳禄命,有福都不知道享。
这话又传回叶小珍耳朵里,她都服了。
安静日子没过几天,叶小珍看到叶正国和孙青又在他们家门前探头。
他们是会挑日子的,专挑家里没人的时候。
今天谢林安带谢丽母子出去谈学校的事了,而林兴华又带着两个小孙子下了地,现在家里就叶小珍一个人。
该来的总要来,叶小珍深吸一口气,决定出去应付他们。
“找我?”
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正常的叶小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那儿互相推来推去。
厌恶人,又好笑。
“有事就说,没事我关门了。”
“哎,别关,我是你爹啊,我来找你有事。”
“说吧,什么事?”
“你现在挣钱了,你还认我这个爹吧?”
叶小珍冷笑一声,斜着眼看叶正国。
“你这脸皮这么厚,不去修城墙可惜了。”
叶正国面色一下子就变了,正想骂她,又被孙青拦住。
“小珍,你不能这么说你爹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爹再怎么着,也是你爹。你可以不认我,但你不能不认你爹。”
叶小珍冷笑道:“这话说得,不是‘爹’不认我吗?”
叶正国一愣。
“我是傻,但你们对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不止一次骂我去死,不止一次说该把我溺死,对吧?”
还有更难听的,她都说不出口。
“我……”叶正国讪讪道:“那是生气时说的气话,当不得真。”
“那好,不说气话,再看看你干的事吧。请问,在我有记忆起,你对我干过一件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吗?”
叶正国气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不给你吃喝,你能长大吗?”
叶小珍笑了笑,目光移向孙青道:“我记得从小到大,你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得干活’。”
她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只有干了活儿,才能有饭吃。所以,我吃的饭不是你们免费提供的,那都是我干活换来的。你们给生产队干活换来粮食,我给你们干活换来饭吃,是一个道理嘛,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