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韞玉行禮告退。
周武煦在殿內徘徊,奏摺近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李總管慣會看眼色,眼睛一垂,不動聲色說道,「晨時淑妃娘娘送來羹湯,讓奴才服侍皇上吃下。奴才見當時不便打擾,一直在內室溫著。」
周武煦腳下一頓,浮躁的心安靜下來,眉眼裡不由浮現出溫情,「去景福殿。」
景福殿淑妃娘娘懷抱六皇子,手把手教他認字。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句話是告訴我們你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是父母的恩賜,不要損傷……」
「這句話兒臣知道,就是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對不對?上次那個小姐姐說過的。」
淑妃溫婉一笑,點了點頭,「那旒兒以後可莫要讓阿娘擔心。」
「他若讓你擔心,朕給你的藤條正好派上用場。」
周武煦笑著進門,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片刻不願分離。
「臣妾給皇上請安,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
「兒臣參見父王。」
「好了好了,」周武煦雙手托起兩人,將六皇子抱進懷裡,「與你說過多少次,見到我不需多禮,我們就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淑妃掩下眼裡的黯然,但笑不語。
周武煦將六皇子舉在空中拋了拋,「又沉了,旒兒這些天吃了什麼?」
「娘親做的糯米糕,珍珠丸子,核桃酥……」
六皇子搬起手指數,周武煦與他逗樂一會兒,將他交給丫鬟帶了下去。
「皇上有煩心事兒?」淑妃娘娘將一碗銀耳蓮子羹遞給他。
「你餵我,」周武煦將她抱在懷裡,下巴盯著她肩膀,「今兒樂疏讓我為她和宴清賜婚,宴清已有心上人,就是我曾給你說的蘇家丫頭。」
「樂疏前個婚姻……不提也罷,我曾答應為她擇一門令她滿意的婚事,如今她選了韓宴清……」
「太傅為陳國殫精竭慮一生,宴清也是我培養的重才。兩邊都是心頭肉。此事偏頗一方,難免心生芥蒂。」
「那蘇家丫頭呢?」淑妃娘娘詢問。
「她?」周武煦笑,「怕還是個榆木腦袋,一心只想著仕途。」
淑妃娘娘突然樂了,想起蘇希錦上次送兒子回來時教育:這世上只有娘親是全心全意為你好的,即便是爹爹都不行。你娘親只有你一個兒子,爹爹卻有許多個。
「蘇小姐聰慧,心明眼亮,是位好女子。」她放下玉碗,說道,「方才旒兒說的打在兒身,痛在娘心,便是她教的。」
哦?還有這等事,周武煦眼有興味。
淑妃點了點頭,「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然終究也講究兩情相悅。」
「韓公子已有心上人,陛下若下旨拆散,必然心生芥蒂。」
她說到這裡,眼神暗淡,驀然低落。周武煦深有同感,將她摟在懷裡,不發一語。
「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又聽淑妃悠悠道:「其實二公主在向陛下求旨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