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平刚才弄皱的床单,神情上还是有些恍惚。
竹内伦子只当他刚醒来还没有恢复,并不在意,又靠近了他一些,想着握下他的手,看他的身体冷不冷。
他开口道:“伦子,你能倒杯水给我吗?”
因着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哑。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伦子手上,见她因为自己的言语而停止动作后又不留痕迹地轻轻移开。
最好不要靠得太近。
他的心里有点慌张。
“好。”伦子抹去眼角的眼泪,起身去倒水,自嘲道,“我也真是的,就知道哭,明明也到这个年纪了,遇到件事情还是怕的要死。”
接过伦子递过来的水,他道了声谢。
两人静坐无言。
他不喜欢医院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试探着问道:“伦子,我现在可以出院吗?”
伦子本来的想法是要让他在医院里多留几天,如今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又想起这个人一向自由惯了,不喜欢被拘束住。
衡量再三,伦子最终还是对他妥协了,决定最大程度上尊重他的想法:“我去问问医生,如果医生说可以的话,我们就回家。”
“麻烦你了。”
听到他的话,伦子的神色反而显得有些失落:“南次郎,你怎么忽然之间和我这么客气起来了。”
他心里无奈,低下头,做出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不出所料,伦子成功接收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南次郎,你累了就躺下来休息吧。”
“嗯。”他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竹内伦子看着他的睡脸,脸上不觉泛起一抹笑意。
这个男人,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显得这样可爱吧。
在听到门关上的声响之后,他不再装睡。
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所以,现实世界中的他是已经“死”了吗?
应该只剩下一副躯壳了吧!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所想的这种状况有如何糟糕。
尽管他不存在于原本的世界之中了,至少现在还算活着。
还有意识,还能思考。
要说在现世还有不能轻易放下割舍的,也就只有自家的小女孩了。
三五损友不提也罢。
自己已经能够想象到,他们除了到时候在葬礼上痛哭一番,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感动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之外,就没什么能折腾的了。
等过上一段时间还是一群各自潇洒的二世祖们。
他要真是对于和那么一伙人分开而感到难过,可真真是个傻子了。
“也不知道轻月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望着窗外的天色叹着气。
不过幸运的是,除了自己,轻月还有许多爱她的人。
他不担心小女孩往后的生活,只是对于两人之间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分离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轻月会哭个不停。
他还没有和轻月谈过关于生死离别之类的一些话题。
一是轻月还小,二是他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谁知道会没有以后呢?
人迟早会深刻感受到,生命的重量是不可躲避的重量,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
即使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它依然会不留情面地压在你的身上。
竹内伦子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他看着窗外愁容不展的样子。
他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