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老师办公室回来时,他已经换到了别的位置,现在坐在我旁边的是高佳禾。凌知晓也被老师约去谈话了,不用想都知道,谈话内容肯定和徐老师跟我说的内容如出一辙。我一整个自习课趴在桌子上,像失了魂儿一样。偶尔我看向凌知晓那空无一人的座位,心想着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按理说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跟倾盆大雨才相配,可窗外偏偏骄阳似火。没有雨水浇灭我心中的惆怅,让我更加焦躁烦闷。
“哎,橙香,你真和凌知晓真谈恋爱了?”高佳禾看见我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道。
“为什么你也会这么想?”
“班上都这么传啊。再说了,你和凌知晓干什么事都在一起,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虽然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让我莫名反感,但知道她没有恶意,我也没再说下去。不过,徐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真的有那么明显吗?其实我和于杰瑞的接触也不少,为什么没有人会觉得我们在谈恋爱呢?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告密,毕竟无论是吃饭、运动还是学习,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课后,也并不在班级,老师和同学根本就看不到。
这次换位像是无形的宣判,即使我们俩个真没有什么,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们好似也做了一些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
下课铃声响了,凌知晓也回来了。我连忙跑到他的座位那,可是跟他四目相对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走吧,出去说。”凌知晓把我拽出了教室。
他是一个爱笑的男孩。他的微笑是那么温柔、阳光,每每都能治愈我心中的不安。他似乎看出了我想说什么,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没事。”
“徐老师跟你也说了?”
他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说的?承认了吗?”我不想让他承认,我们之间的秘密是美好的,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要是将猜测变成事实,那便会破坏这份美好。
“放心吧。打死不认,死不悔改!”
我笑了,因为他说话的样子很是骄傲,让我忘记了我们刚刚都是被严肃批评过的人。
“可是,你现在的座位离我好远,我们都说不上话了。”
“我们课后还一起学习,一起散步,一起活动,还和以前一样!别担心了,我们说好要一起进步的,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
接受现实果然很难,即便凌知晓的话已经让我舒缓了不少。我很害怕,怕我们会因此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难过的时候总是希望时间可以加,可越是这个时候,时间就好像是一个叛逆的小孩,非要与我对着干。终于熬完了艰难的一个下午。我收拾好书包就和凌知晓一起去吃晚饭。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复习前几年的BJ那几所著名大学自主招生的题目。下周他就要去BJ参加现场自主招生。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哎,就那样吧。要是表一下什么文学见解还行,怎么样都能编出来一些,可这几年出的题越来越活了,就比如说去年出的题目有一道是为什么苹果手机上的苹果标志缺一口?就这种题,现场让我即兴作答我也不知道我能答成什么样子。”
“这题跟咱们哪个学科都不搭呀,可真活!不过,就凭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肯定能想出一个不同寻常的答案。反正现场面试,谁能说的百分之百的好。你到时候表现的自信一些,就像你在班上读作文的那种自信,就肯定没问题。嗯,这个送给你。”前几天晚上我自己在家编了一个橙子挂件,只不过我的手工并不是很好,有的地方鼓有的地方有些塌,不过总的看上去还像是一个橙子。
“哇。这是什么?肿瘤?”凌知晓结果我的礼物后脱口而出?
“呸呸呸,什么肿瘤,这是一个橙子,你没看到上面还有绿色的叶子吗?”
“霍,这还真抽象哈。”
“你不要还给我。”
“嘿嘿逗你玩呢。你亲手编的我怎么能不要呢?它得陪着我去BJ呢,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啦。”
青春的悸动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开花,即便行人匆匆,那一时刻我们俩的美好是静止的。我多希望时光可以永远静止或是倒流,停在或回到一切美好的时候。我们说好要一起努力,一起考到BJ的大学。可是以我现在的成绩,我还能考进去吗?
吃过晚饭后凌知晓要回去自习,而我要回家了。路上,我们遇见了沈清水,他也知道凌知晓要去自主招生的消息。他说这种事情就是要脸皮厚一点,不要胆胆怯怯,你就是装也得装作学富五车的样子。
我们与沈清水之间原先总是因为冲动产生种种误会。可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虽然那件事请的谜团还未解开,可我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沈清水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我总是觉得他和凌知晓之间还是有一层薄薄的隔膜使他们不能坦诚相待。凌知晓每每见到他,便像是换了一副模样,好像总要找个理由逃走。
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父亲已经下班回来了,他们正坐在沙上等着我。下午因为换座位的事情我一直心情不佳,换了鞋就想进屋写作业,可他们把我叫住了。
“橙子,你先坐下,我们跟你谈谈。”
我感到有些惊讶,是什么事情要这么郑重其事。我放下了书包,在沙的一角坐了下来。
“橙子,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啊。我直说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听到这话我立马感到反感,又是这个事情,我实在表现不出来开心的样子。我知道接下来肯定又是一大堆的说教,我头都大了。
“我没有啊,不是,徐老师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情凭什么跟你们说?”我表现的很烦躁。
“你别不爱听,我们都是为你好。你看看你成绩下降成什么样子了?一直都找不到原因,现在找到了,你心压根就不在学习上。”
我知道他们本想心平气和地和我谈,可看到我不耐烦的样子,他们的火也一下子上来了。双方压制不住的火气愈演愈烈。
“我成绩下降又不是因为谈恋爱,你们怎么都只看表面啊。这都什么事啊。”
“那是因为什么你说说,你高二下学期就不太对劲,高三以后成绩下降那么明显,你说说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跟你们班那个男同学谈上了。你以为是徐老师跟我们说我们才知道的吗?你成绩下降那么厉害我们早就打听了,就和你好的那个同学,叶小眠,她不会骗人吧,她亲口说的你们俩早就谈上了恋爱,上课下课全都在一起,你晚上有时候会来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啊?要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你能干出这种事。得亏我们跟徐老师说了,让她注意一下,要不然不知道会生什么事,你现在这个时候心思得放在学习上啊。努力了十几年就差这几个月了?”
我很生气,生气的不仅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更是因为他们在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根本没有体谅我的情绪和感受。另外又是叶小眠,她为什总是不放过我。
“原来今天调了座位是你们跟徐老师说的。叶小眠?谁说叶小眠是我的好朋友?谁说她说的话就是真的?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呢?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呢?”
我哭了,我的母亲也哭了,这令我感到更加荒谬不堪,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都用哭来解决问题,无论孰是孰非,她的哭总是夹杂着嫁给父亲后二十多年的辛苦与委屈,总是夹杂着全世界都有负于她的消极和悲观,总是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与忏悔。我的存在给她徒增了多少烦恼与忧愁。难道我是她的孩子就活该承受这些吗?而为什么父亲每次都要按照自己揣测的想法解决问题?为什么他总是只看表面,总是觉得我成绩下降就是因为我没有努力?我也曾想努力,也曾是一个努力的人,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如今,为什么又要把我唯一的动力抹去呢?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头疼欲裂。无论他们怎么敲门我都没有开,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地憎恨他们,他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
让人烦躁的思绪不断萦绕在我的脑海,我学不进去,也不想一直干坐着反复咀嚼此事,我想赶紧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于是我打开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