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祭大典是整个戏曲界的盛会,没有之一。能来参演的都是老戏骨中的老戏骨,演奏团队自然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听原晴之这么说,不少老前辈颇有些不解其意,毕竟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方才的演绎十分完美,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他们以最专业的态度,迅将曲谱翻回第三部戏开头。
很快,吱吱呀呀的拉奏声响起,主打一个沉默高效,有事办事,绝不多嘴。
由于事态紧急,原晴之甚至没来得及多解释一下,便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在戏台上酝酿情绪,准备再次入戏。
“啊?”台下正在观戏的贾文宇整个人傻了:“老大,戏曲还能重演吗?”
“不清楚。”晏孤尘摇了摇头。
他知道入戏,但也仅限于知道,总的来说还是一知半解。而戏曲界里真正对入戏比较了解的人,现在都还陷在戏里,等着原晴之解救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原小姐。”
他们说着,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贾文宇回头一看,脸上立马多了喜色:“老大,程老师从青城博物馆回来了!”
封锁线外,这些天因为名角入戏失踪一事而忙得焦头烂额的程月华正匆匆往中心戏台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位隶属青城博物馆的文物修复护理人员。
“程老,您终于回来了!”晏孤尘连忙上前:“这些天辛苦您了。。。。。。啊,您手上拿着的便是原小姐提到过的《夜行记》原典吧?”
“对。”
程月华头也不抬,他扶了扶老花眼镜,颇有些焦灼地往古籍上看了两眼,忽然问:“方才晴之丫头是不是出戏了,要求重演第三折戏?”
“是的。”
“她方才二话不说,又入戏了?”
“。。。。。。等等,您怎么会知道?”
答着答着,晏孤尘忽然品出不对来。
这些都是几分钟前才生过的事,程月华明显刚刚抵达现场,怎么会对此了如指掌?
“唉!”说到这,程月华明显枯槁几分。
方才在听到晏孤尘的话后,他面容陡然变得古怪,那是一种混杂了苦恼,惊愕,不敢置信,甚至还有恐惧的表情。而且不仅仅是他,整个刚从青城博物馆里出来的一行人表情如出一辙,不得不要人感到疑惑。
“孤尘,来,你们先看看这个。”
司天监几位和警长一起凑过去,望着桌面上摊开的蓝皮古籍。
半晌后,晏孤尘犹豫着开口:“如果没记错的话,夜行记是没有第十卷的吧?”
“说得好啊!”程月华一拍大腿:“问题就出在这!”
“所有人都知道夜行记的第十卷是空白的,可是现在,它上边却出现了字,还是关一下书,再打开,就会凭空出现的——字!”
这么说着,程月华当场来了个现场演示。
他将《夜行记》合上,等个几秒钟再打开。
果不其然,原本只有几行字的书页上已然出现一行新字,和上边的古书分毫不差。
周围传来几声倒抽冷气。贾文宇更是直接倒退一步,神情惊恐。
他敢用社畜人生担保誓,自己刚才绝对没看到这行字!
“我刚刚看到的便是这行——晴之既出戏,心怀惶急,未尝稍歇,旋而复入戏。然后和你们一问,全都对上了!”
晏孤尘一边听着,去看前边记录的字眼。
越看,神情越凝重。
沉吟数秒后,司天监监正复而抬眸:“《夜行记》第十卷这些新出现的文字,似乎同现实密不可分。。。。。。难道这本古书是在自动书写当下正在生的事情?”
“何止。”程月华苦笑:“这部‘入戏惊梦’,显然是一部以原小姐为女主角,在持续进行更新书写的新戏,这才是最恐怖的。”
虽然早在青城博物馆出来那会,拿到古籍的众人心里就有所猜测,但此事毕竟过于玄奇,在没有专业人士界定的前提下,很难一下子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方才寥寥几句话,确实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依我看,倒也未必。”半晌,晏孤尘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他伸出手,指向《夜行记·卷十·入戏惊梦》上边几行字:“这里记载的‘武五深夜误入禁殿’‘司祭点其为司巫’。。。。。。。都是《邪祟》原戏本中没有出现过的剧情。”
作为下属,贾文宇第一个明白上司的意思:“老大您的意思是,第十卷上面凭空出现的字,到底记载的是不是当下正在生的事,还需要等原小姐彻底出戏后才能验证?”
“没错。”晏孤尘颔:“现实被谱写成戏曲,无论如何也是件重要的大事,不该如此草率便做下结论。”
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了。
是倒是这个道理,但怕就怕那个万一。
好在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原晴之也足够不负众望。
再次入戏后,她重新从床上起来,听见外边“第三折戏,起”的报幕声,反手转动玲珑骰子。
“咚咚咚。”巫舍房门被敲响的同时,骰子转到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