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长站起,负手看月,语气沉沉,“师父去世,是?我亲自?扶棺下葬,我依师父临终前?所嘱,半夜里悄悄掘了师姑的墓,将师姑的尸骨与师父合葬。”
“那?一夜,我在墓前?,还没填好土,师娘突至。”
“在她逼问下,我只好实话实说?。”
“她当?场发了疯,将师姑的尸骨拣出?,说?要挫成灰,有多远扬多远,绝不让她魂灵归故里。”
“还说?要将师父心里装着的人,一个一个全灭了。”
无?尘道长沉痛,“当?时我开口劝阻,被打晕了。醒来,师父的墓土已填上,师娘和师姑的尸骨不见踪影。”
“待我赶回师门,师门已被烧毁,师兄弟姐妹死的死,伤的伤,只走脱了七个。”
“五师弟当?时还有一口气,说?是?师娘烧毁师门的,师娘还扬言,会留着我守墓,其它人一旦被寻到,全得死。”
无?尘道长回看太真君,“这么多年,我不敢见你们,怕师娘循着我的踪迹寻到你们。”
“我只设法寻她的踪影,她踏足那?儿,我就?跟到那?儿,她寻到三师弟六师妹时,我拼死出?来相?拦。”
“并没有拦住,只来得及为师弟和师妹埋尸。”
“数年前?,她踏足京城,寻你和小师妹的踪影,我潜伏在京城一户人家中,一直跟着她,不知因何,她突然失了踪影。”
“三年前?,我的道法有所突破,自?觉能制住师娘,因一路寻她的踪影,寻到边关这儿。”
“原来,她当?年将师姑尸骨挫成灰,带到边关外,洒在悬崖下。每年师父忌日,她会返回去扫墓,之后赶至边关,在悬崖边咒骂师姑,咒她轮回入猪狗道。”
“师妹,待寻着师娘,我会与她同归于尽,你到时将我尸骨烧了,装在坛子里带回天山,葬在天山脚下。”
太真君手足发冷,站到无?尘道长身侧,伸手拉他袖角,如初入师门那?年,红了眼眶喊道:“师兄!”
无?尘道长抬手,抚了抚太真君鬓角,“师妹,我没能保住三师弟和六师妹,抱憾至今,与师娘这一战,誓在必行。”
太真君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没有别的法子么?师兄再修几年,或者能完全制住师娘,不必与她同归于尽呢。”
无?尘道长摇摇头,“我道法有所突破,师娘一样有所突破,趁着现下还能与她平手,自?要动手,不能再等。”
太真君举袖印干眼泪,“加上我呢,可有一点胜算?”
无?尘道长:“不行,你纵有保命符,主?动出?手,也只有送死。我还需要你收尸,你不要妄动。”
太真君转头给?炉子加炭,提了水壶道:“师兄喝一杯茶再走。”
无?尘道长坐到石凳上,待太真君煮好水泡上茶,他端起茶杯,喝一口道:“这么多年了,师妹还记得我爱喝炒米茶。”
太真君一怔,揭开茶壶嗅了嗅,“师兄,这茶叶是?青洛备着的,并不是?我带来的。”
她话音一落,马上喊道:“洛儿!”
方青洛应声?而出?,“姨母有何吩咐?”
太真君指着茶壶道:“这茶叶,从何处得来?”
方青洛:“萧探花带来的,说?是?宫中周大伴相?赠。”
她将萧天衡的话复述。
无?尘道长听毕,沉吟一下道:“周大伴,楚王……”
太真君:“楚王生母温贵妃,曾是?道姑,进宫后从没露过面。”
两人对视一眼,“她莫不是?小师妹?”
太真君忆及楚王年貌,“没错儿了,温贵妃便是?小师妹。”
她吁一口气,如此,师兄和师娘这一战,自?己必要参加,到时与师兄一同赴死,小师妹得知,自?然会赶来给?他们收尸。
方青洛听得怔怔的,贵妃娘娘是?姨母的小师妹!
太真君见她有些不明所以,便将当?年事情简略说?了。
方青洛听毕,不须再问因由,便知道这一场大祸,实是?太真君师父移情别恋引起的。
既爱慕师妹,却没有娶,另娶他人,成亲后,又念念不忘师妹。
师妹死了,悔恨终生。待临终,又交代大弟子,叮嘱他悄悄移师妹尸骨与自?己合葬。
师娘本一直疑心他心中另有他人,待见他至死不能放下师妹,还要与师妹合葬,当?即就?发疯了。
无?尘道长又喝一杯茶,搁下杯子便告辞了。
太真君送到门口,直至他背影消失良久,这才关了门。
这一晚,她宿在方青洛房中。
方青洛睡不着,轻轻喊道:“姨母。”
太真君“嗯”一声?。
方青洛:“姨母,情之一物,有时候害人不浅。”
太真君长长叹了口气道:“师娘若爱得浅些,便不会发疯,师父若爱得浅些,便不会至死还要与师姑合葬。爱得太深,只看到自?己,看不到别人,白害了许多人。”
方青洛心中略有担忧,轻声?问道:“桃花符呢?可会让人因爱生恨,到时害人?”
太真君:“我也在担忧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