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似乎还嫌不够清楚,蒋兰微蹙眉,起身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又从卧室里取出了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继续认认真真地看,仔仔细细地瞧,眼睛都几乎埋进手机屏里。
程国礼那头刚上完洗手间出来,反手关门回过头,瞅见妻子这副阵仗,不禁狐疑,说:“你平时不是最节约吗,我刮胡子用电动剃须刀你都嫌我浪费电,今天怎么转性了。”说着脑袋往上一扬,看向头顶上方那些亮晶晶的大灯泡,“舍得开这么多灯。”
蒋兰像是压根没听见程国礼的话。见丈夫出来,她立刻两眼放光,抬手冲他挥挥,神神秘秘道:“你赶紧过来,看菲菲她顾姨给我发什么了!”
“发什么?”程国礼纳闷儿,挑挑眉毛,“总不可能是偷拍的陈家槐裸照吧?”
蒋兰:“……”
蒋兰无语,抄起手边的一支圆珠笔就给他砸过去,啐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裸照你个头!”
说着,蒋兰直接把手机往程国礼手上一塞,“自己看!”
程国礼接过手机,低眸看向屏幕,见照片上的小姑娘身姿纤细仪态也好,从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光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侧颜就十分美丽,顺眼得不能再顺眼。
“这不是我家靓女吗。”程国礼更不解了,抬眼看蒋兰,“这顾静媛怎么神叨叨的,莫名其妙偷拍菲菲干什么?”
“你才神叨叨的。”蒋兰把手机抢回来,指着那辆黑色越野车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闺女那个地下恋男朋友的车!”
程国礼听完,脸上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斜眼瞧蒋兰,说:“我说你和顾静媛也真够可以的。人家菲菲都没承认过这件事,你们就连人家的车都给找出来了?”
蒋兰说:“上回顾静媛撞见那网约车小伙时,他就是开的这辆车送菲菲回家,这次又是一样的车。”
程国礼闻言,又看了眼蒋兰手机上那张照片,满脸无语:“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哪儿有人买个这么贵的大家伙跑网约车?”
蒋兰:“谁规定不能用豪车跑网约车?”
蒋兰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义正言辞:“我和顾静媛都聊过了,估摸着啊,开网约车只是那个小伙的副业。”
程国礼懒得和她瞎扯,从茶几上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杯子里的菊花茶,回道:“得,你们俩就慢慢瞎猜去吧,我去洗洗睡了。”
“你回来。”蒋兰撒娇似的嗔了句,伸手拽住程国礼的胳膊往后一扯,口中失落道,“静媛一共拍了四张照片,但是你瞧,所有照片的车窗户都黑咕隆咚的,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程国礼好笑:“你要实在好奇菲菲那个男朋友长什么样,你直接问她要照片不就行了。”
“菲菲要是肯说实话,我们至于在背后鬼鬼祟祟搞偷拍?”
蒋兰说话的同时,又把手机往程国礼跟前一怼,道:“你眼神儿好,快再仔细看看,能不能窥见丁点那位神秘小男友的庐山真面目?”
程国礼无奈,只好继续放大图片端详。
忽地,他注意到顾静媛发的第五张照片上,后座车窗是半落状态,但因为是抓拍,看不清车中人的五官,只依稀可见一副侧颜轮廓。
程国礼盯着那副轮廓看,继而不知为何,眸光微变……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响起,瞬间将夫妻俩的注意力引向玄关。
蒋兰看见女儿回来,瞬间飞快将手机从丈夫手中夺回,哒的声熄灭屏幕,清清嗓子,有点心虚地笑:“回来了呀。怎么样,今晚见甲方还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程菲有点儿累,把从驿站取回的几个快递箱子往地上一放,弯腰换鞋。
蒋兰看眼地上的大盒小盒,随口问:“买的什么?”
“就是做甜品的一些小模具。”程菲应完,打了个哈欠,之后便抱着快递盒往自己卧室走,边走边说,“喝了酒有点头晕,爸妈我先休息了哈。”
“早点睡吧!”蒋兰笑眯眯。
程菲进了房间,顺手关了门。
蒋兰探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次卧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接着便转头看向程国礼,问:“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没?”
程国礼眉眼间的神情玄之又玄,静半秒,朝蒋兰摊了下手,摇头,表示毫无发现。
蒋兰见状,只得露出个无奈表情,进厨房倒水去了。
程国礼则回了主卧。
他在书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抚摩过桌角残破的瘢痕,一时间,竟怔怔神出。
这张桌子还是程国礼和蒋兰刚结婚那会儿买的。那时他们还住在平谷菜市那片的贫民窟,日子穷得没法说,却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有笑有泪有青春,也有陪在身边的几个兄弟。
片刻,程国礼起身,从书柜最下端的一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一个旧钱夹,动手打开,一眼便看见夹相片的透明隔层。
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被岁月冲刷得泛黄脱色,画面中是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冲着镜头笑。
程国礼取出照片,手指抠住照片背后的某个位置,轻轻一抬,照片被折进去的部分缓慢翻出。
那是一个白净而又英俊的青年,白衬衫灰长裤,右手胳膊勾着照片上满身少年气的程国礼,笑容腼腆。
霎时间,往事如潮朗,铺天盖地涌向程国礼。
他看了会儿照片,忽然失笑。
都说只有老人才最喜欢追忆往事。
程国礼觉得,他大概是真的老了,否则,怎么会觉得顾静媛偷拍到的那张模糊侧颜,和故人有几分神似?
“阿城。”程国礼叹气,随手将照片折好重新塞进钱夹,自言自语地续道,“看来哥们儿是真想你了啊。”
程菲刚毕业那会儿,在一家致力于拍狗血小短剧的私企工作过,每□□九晚六,还算清闲。她也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的做甜品。
但程菲只是享受做甜品的过程,却并不太喜欢吃甜食。做甜品这件事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新型的减压方式。
工作不顺心?做一份蛋挞。